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天星商会飞舟抵达坠星崖的日子终于到来。这一日,月牙绿洲仿佛沸腾了一般,无数修士如同潮水般涌向绿洲东侧百里外的坠星崖。天空中各色遁光穿梭不息,地面上更是人头攒动,喧嚣震天。
王毅凡并未急于动身。直到日上三竿,大部分修士都已离去,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准备。
静室之内,他换上了那套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将头发随意束起,显得有几分落拓。随后,他拿起那张冰凉细腻的人皮面具,缓缓覆盖在脸上。面具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自动贴合,调整着细微的轮廓。一股清凉的气息渗入皮肤,但并不令人不适。
他走到一面水镜前,镜中映出的已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年纪看起来约莫三十许,面容普通,带着几分饱经风霜的沧桑,眼神被他刻意收敛了锋芒,显得平淡甚至有些木讷,修为也压制在筑基中期左右。任谁看去,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在沙海中挣扎求存、再普通不过的底层散修。
“从今日起,我便是散修‘墨渊’。”王毅凡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也刻意变得沙哑低沉了些。他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表情自然,毫无破绽。这面具的做工确实精良,若非元婴以上修士刻意探查,绝难发现端倪。
他将陨神枪和重要的物品收入储物戒指中,外面只挂了一个普通的低阶储物袋,里面放了些零散的灵石和常见的材料。混沌则被他塞进了怀里,小家伙似乎明白要隐藏,收敛了所有气息,变得如同一个死物。
准备妥当,“墨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泉客栈,混入街上稀疏的人流,朝着坠星崖的方向行去。他并未御空,而是如同大多数低阶散修一样,施展轻身术在地面赶路,姿态步伐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百里路程,对于修士而言不算远。一个多时辰后,巍峨雄奇的坠星崖便映入眼帘。那是一片仿佛被星辰砸落的巨大环形山崖,崖壁陡峭,呈现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泽。此刻,环形山谷内已是人山人海。
而在山谷中央的空地上,正静静悬浮着一艘庞然大物!
那便是天星商会的跨域飞舟!
飞舟长约千丈,通体由一种暗银色的奇异木材和金属混合铸成,船身线条流畅优美,两侧有巨大的、如同鸟类翅膀般的金属翼板,上面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阵法符文,闪烁着淡淡的星辉。船首雕刻着一颗巨大的星辰图案,正是天星商会的标志。整艘飞舟散发着一种磅礴、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令人望之生畏。
飞舟周围,有数十名穿着统一银色铠甲、气息精悍的商会护卫维持秩序,最低也是筑基修为。他们神色冷峻,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骚动的人群,无形的压力让喧闹声都小了许多。
飞舟的舷梯已经放下,分为两条。一条是用于招募护卫的考核通道,排着长队,气氛紧张;另一条则是用于乘客登船和交易的通道,同样排起了长龙,负责接待的商会执事正在逐一核对身份、收取费用。
王毅凡——现在是墨渊,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他看到了那三名蓝袍修士,他们分散在人群中,并未聚集,也都进行了一定的伪装,改变了容貌和衣着,但那份独特的气质和眼神中的锐利,却逃不过王毅凡的感知。他们似乎也在观察,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飞舟的守卫和那些看起来实力不俗的修士身上。
他还注意到,在飞舟高处,靠近船首的位置,站着一名身穿暗金色铠甲、面容冷硬如铁的中年男子。他并未释放灵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的沉重感,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因他而凝滞。
“金丹后期……想必就是那‘铁面’司徒弘了。”王毅凡心中暗道。此人气息浑厚,煞气内敛,显然是个身经百战的狠角色。
墨渊没有去护卫招募那边凑热闹,他的目标是混上飞舟,暗中观察。他排在了乘客队伍的末尾,低着头,一副沉默寡言、不愿与人交流的样子。
队伍缓慢前行。轮到墨渊时,负责登记的是一名筑基后期的商会执事,头也不抬地例行公事:“姓名,来历,登船目的,缴纳一千下品灵石或等价物资。”
“墨渊,沙海散修,想去中域碰碰运气。”墨渊沙哑着嗓子回答,同时从储物袋中点出一千下品灵石,堆在桌上。这个数目对于筑基散修来说不算小,但为了搭乘飞舟也属正常,不会引人怀疑。
那执事清点了一下灵石,在一枚玉简上记录下“墨渊,沙海散修,筑基中期”的信息,然后递给他一枚刻着号码的木质令牌:“丙字区,七十六号舱室。飞舟明日辰时启航,期间不得在船上生事,违者严惩不贷。”
“是。”墨渊接过令牌,低声道谢,然后顺着指引,走上了那宽阔的舷梯。
踏入飞舟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更加浓郁和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显然船上有强大的聚灵阵法。船体内部空间极大,通道宽敞,以坚固的金属和灵木构建,壁上镶嵌着照明用的月光石,柔和而明亮。
他的舱室在飞舟的下层,属于最普通的区域。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一个打坐的蒲团,和一个固定的小桌,但干净整洁,且设有基础的隔音和防护阵法。
墨渊关上舱门,启动阵法,这才稍稍放松。他走到那唯一的舷窗边,向外望去,可以看到下方如同蚂蚁般密集的人群,以及远处苍茫的沙海。
“终于上来了。”他心中低语。这艘宏伟的飞舟,此刻就像是一个移动的舞台,各方势力暗藏其中,只待帷幕拉开。
他不知道那个匿名示警的“故人”是否也在船上,不知道蓝袍修士的具体计划,更不知道那所谓的“星核”究竟藏在何处。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