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把那包老鼠药藏了又藏,藏在床板的缝隙里,藏在旧书本的夹页中,最后还是放回了枕头下。她每天盘算着时机,想着等罗德里戈和马克都在家,等一顿看似平常的晚饭——就像无数个让她恶心的夜晚一样。
可连着几天回去,家里都空荡荡的。罗德里戈的酒瓶没再堆在桌上,马克的脏衣服也从沙发上消失了。母亲坐在床边,眼神发空,说他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问她,她也只摇头。
林微的心悬着,既松了口气,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安。直到第五天,信箱里塞进一封薄薄的信,是罗德里戈托人捎来的,字迹潦草,只有寥寥几行:
“我带马克去沙特打工,挣大钱,别等。家里的东西你们看着办。”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把她们母女俩丢在了这里。
林微捏着那张纸,手指用力到发白,最后还是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母亲在旁边看着,没哭,也没说话,只是脸上那层紧绷的愁苦,好像悄悄松了些。
“妈,我回来住吧。”林微说。
母亲愣了愣,点了点头。
搬回来的那天,阳光很好。林微把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扔掉了罗德里戈的酒瓶,收起了马克的杂物,打开窗户通风,让新鲜空气涌进来,驱散那些积攒了太久的霉味和戾气。
日子好像真的要平静下来了。母亲的病渐渐好转,能下床做点简单的家务。林微照旧上学、打工,只是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以为只要再低调些,就能安稳度过高中。可麻烦像甩不掉的影子,又缠了上来。
学校里有个叫安杰尔的男生,成绩好,长得也精神,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了她。会在放学时等她,递过来一瓶牛奶;会在她被女生刁难时,站出来说句话。
这善意没给她带来温暖,反而招来了更汹涌的恶意。以卡米拉为首的几个女生,本就看她不顺眼,这下更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这天放学,林微刚走出校门,就被卡米拉她们堵在了巷子里。
“哟,安杰尔的小情人来了?”卡米拉抱着胳膊,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身后跟着三个女生,把路堵得死死的。
林微不想理会,往旁边绕,被其中一个女生伸手拦住了。
“跑什么?”那女生推了她一把,“敢勾搭安杰尔,胆子不小啊。”
“我没有。”林微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卡米拉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扯她的头发,“那他凭什么总帮你?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人!”
头发被扯得生疼,林微挣扎着,口袋里的东西硌了她一下——是那个小发夹。这些天搬回来,她又把它找了出来,一直带在身上。
拉扯中,发夹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啪”地摔在地上。卡米拉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咔嚓”一声,塑料花瓣碎了。
林微的眼睛瞬间红了。
那是丁忍送她的唯一一样东西。是那个和她同一天生日的夜晚,他塞给她糖之后,又递给她的发夹。是她在无数个难熬的夜里,攥在手心的念想。
“你找死!”
林微像突然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冲了上去。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卡米拉,扑向那个踩碎发夹的女生,抓着她的胳膊就咬了下去。
“啊!”那女生惨叫一声。
卡米拉她们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沉默得像影子的女生,会突然发疯。
林微没停,打红了眼。谁上来她就推开谁,抓、咬、撞,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她不怕疼,也不怕被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欺负她了,谁也不能!
巷子里一片混乱,尖叫声、怒骂声混在一起。直到卡米拉她们被她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吓住,看着她脸上的泪和眼里的凶光,竟有些发怵,互相看了看,骂骂咧咧地跑了。
林微站在原地,浑身是土,头发散乱,嘴角破了,渗出血丝。她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枚碎了的发夹,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压抑的哭声,一声一声,像碎掉的花瓣,落在地上。
从今天起,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