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个罕见的暴雨天。

赵鸿是在凌晨五点被一个划破天际的大霹雳吓醒的，头昏脑胀得厉害。

赵鸿讨厌下雨天。每次下暴雨的时候，他总得受点罪。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霹雳倒是正好中断了赵鸿那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看到从来不近美色的方少爷揽着个睡着的青年，坐在机场的VIP候机室，正拿着手机打着电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鸿觉得那个睡着的青年看起来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自打方少爷将他归类于方夫人派过来监视他的眼线，方少爷就对他哪哪都看不顺眼。关于这点，赵鸿其实是有点委屈的。虽然方夫人杨侨却是隔三差五会来他这里打听方少爷的近况，但是赵鸿可没做过给方夫人告密之类的事情。

梦中方少爷的表情，赵鸿再熟悉不过了。那种不耐烦、不屑与疾言厉色，外在教养极好的方少爷基本只用在他身上——

就连方少爷最讨厌的那个私生子弟弟，极擅表面功夫的方少爷都能给出如沐春风的三分笑脸。

当然背地里怎么盘算着坑对方一把就无从得知了。

而赵鸿，作为方少爷的跟班，同时也是方少爷圈子里最没关系最没家底的那个，显然不值得日理万机的方少爷能给个面子情。

所以，即便并不知道电话另一头的情况，赵鸿却莫名觉得，方少爷这通电话就是打给他的。

不知是因为现实的雨声太大了，还是因为梦中同样是个暴雨天，赵鸿耳边始终萦绕着大雨的哗哗声。他几乎能闻到泥土被大雨冲刷出的土腥气息。

梦中的方少爷在说话：

【是你把路晴的消息告诉杨侨的吧。】

【事到如今还要狡辩！除了你，谁还会这么针对周路晴?连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都要这么费心为难，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知道你平常仗着方家的势力横行霸道惯了。但狗仗人势也有个限度！】

【等你？你知道路晴被雨淋了一夜发烧了吧？】

【我先带路晴回A市。等你回来，马上滚去周老太太家道歉！】

不知道方少爷听到对面说了什么，赵鸿看到梦中的方少爷冷笑了起来：

【不认识路？找借口也找个用心点的！既然不认识路，那就干脆不用回来了，直接滚回杨侨那里给她继续当狗吧！】

说罢，似乎被这个借口激怒的方少爷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电话再响，直接摁掉，再响再摁，直到靠在他肩膀上睡意朦胧的那个青年迷迷糊糊醒过来：“学长……怎么了？”

“没什么。”方少爷，也就是方明秋带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道，“刚刚下雨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现在雨已经停了，再过一会儿就准备登机了。”

青年缓缓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方明秋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方明秋怒意上涌，干脆直接摁住了关机键。手机震动之后息了屏。

这回，手机再没响起了。

倒是听到手机铃声的青年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又失落地低下了头，自嘲道：“鹤霄他……还是没联系我。”

方明秋低低叹了一口气：“路晴，直到现在，你还记挂着他吗。方鹤霄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你当做和我竞争的战利品而已，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选择我吗？”

叫做周路晴的青年低语：“学长。请别再为难我了。你知道的，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赵鸿说得没错，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方明秋蹙眉打断他的话：“别再提他。你家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等回去之后，我会让赵鸿上门向周奶奶道歉，并承担一切后果。该怎样就怎样。放心，他虽跟了我几年，但只是我妈安插在我身边监视的眼线罢了。一直留着他，也只不过是因为换来换去太麻烦。”

周路晴抬眸看他，眼中氤氲着委屈与愤怒的泪光：“他那种人，会去道歉吗？”

“会。怎么不会。他那种人，狗仗人势惯了的。比起突然哪天无势可借，让他服个软还不容易？”

方明秋一脸的不在意：“平常懒得管他也就算了。如今却因为针对你，连你上了年纪的奶奶都要诬陷。这种事情事关方家声誉。他如果不去，那就可以滚蛋了。”

不久，大厅响起了登机提示。方明秋随手拎起青年的双肩背包，单肩背起，扶着青年朝登机口走去。

外面并没有在下雨。

赵鸿却看的浑身发寒。

这场梦真是太诡异了。

比如方少爷对那个青年的温柔态度那么让人陌生，可对于自己的定位却又精准得分毫不差。

比如机场明明没有在下雨，赵鸿耳边却是挥之不去的暴雨冲刷与电闪雷鸣。

比如自己一向不敢违逆方少爷的意愿，又怎么会上赶着找方少爷罩着的人麻烦。

比如……方少爷竟然和方鹤霄争夺同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