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笑道：“他能要到三级头，你只能得到一梭子无情的子弹，原地成盒……”
“切！”赵布点开电脑桌面上的英雄联盟，“李鱼刚才看你干嘛？”
邵凡直接被问懵了，“什么看我干嘛？他看我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赵布说，“杀神一向视众生如无物，我等在他眼里自动隐形！他今天莫名其妙的看你，我有点担心。”赵布神经兮兮的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各种恐怖电影的剧情，真怕哪天李鱼不高兴了做出点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邵凡喝了一口芬达，认真说道：“不要恶意揣度别人。”
赵布听这话，字面上完全没问题，但邵凡这么说怎么有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
“别瞎想了。”邵凡说，“你拉一下丁磊何洋，我们撸一把先，十块钱一个小时呢。”
“ok。”
离开赛博坦网吧后，李鱼走了两站路到新月宾馆，这是个私人开的宾馆，老板叫胡新月，离异，带着个正上初二的女儿名叫吴溪。李鱼起初来应聘吴溪的家教老师时胡新月很委婉的拒绝了他，认为长得帅的学习都不会太好，精力一般都用在谈恋爱或者应付追求者上了。李鱼被拒绝后回学校打印了自己的成绩单和考试排名，说服人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把真凭实据摆上台面，让对方看得见摸得着，疑虑自然就打消了。
李鱼每周六周日两天会到新月宾馆给吴溪辅导功课，吴溪成绩很差，特别数学，简直是个废铁。
废铁学生问李鱼：“如果线段AB=5cm，BC=4cm，那么A，C两点的距离是多少？”
李鱼答：“AC之间的距离可能有无数个。”
“不对！”吴溪掏出一张数学卷子，指着上面的选择题，“正确答案是1厘米或9厘米！”她得意的撅了撅嘴，“小李老师，你也有犯错的时候喔！不过没关系，我也没做对，我只选了9cm，搞不懂1cm这个答案是怎么来的？”
李鱼被气笑了，按照吴溪先前的问法，AC之间的距离确实有无数个答案，但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情况就不同了。
李鱼说：“1cm是因为C点可能在AB之间。”
吴溪托着腮，“怎么线段还带回头的啊？”
李鱼又笑了，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孩子啊？！
后来帮胡新月值夜的小哥因为黑白颠倒的工作太辛苦就辞职不干了，小哥走后，李鱼替了他的班。老板娘非常高兴，这样既不需要重新找人费时费力，女儿学习上的问题也能及时得到解决，简直两全其美。只是她搞不太懂这个才高二的大男生为什么要那么拼？既要读书又要赚钱，难道是家里条件不好？
李鱼打印了一张“套牌”学生出入证，下了晚自习他就溜出校门到新月宾馆去接夜班。通常情况下，凌晨一点以后就没什么人了，李鱼做完作业还可以在宾馆前台的小床上睡会儿，然后早上六点交接完工作就回到学校晨跑，洗澡，上课。但唯有周四晚上不能离校，因为要查寝，所以周四他会在学校宿舍过夜。
这种非正常的日子李鱼过得多了，他总听爷爷奶奶跟别人说不在乎李贺州的生死了，但这肯定不是真心话。每年李贺州生日那天奶奶都会偷偷哭，然后抹了眼泪又假装没事，做一顿好吃的，多拿一双筷子，怕被人发现自己心底里仍然挂念着某个不孝子的事实，还非要佯称没数清。家里拢共就三个人，李鱼心知肚明，奶奶仍旧放不下她失踪了十几年的儿子。
李鱼需要钱，他想找到自己的父亲李贺州，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这十几年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不回来看看爷爷奶奶？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回家？亦或者这世上还有没有李贺州这个人？他是不是真的被人谋杀了？如果他死了，埋在哪里？
李鱼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但没钱这一切都无从谈起。李鱼从初一就开始琢磨怎么不偷不抢的弄到钱，他在黑网吧当过网管，做过理发店的学徒，卖过十块钱四双的袜子，干过火锅店的服务员，发过男科医院无所不能的小广告……
折腾到初三毕业，李鱼一共存了一万五千块钱，然后被一个名叫晓天下的私人侦探公司骗了个干净。
骗子公司为博取李鱼的信任，谎称他们在公安系统有很硬的关系，找个人简直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接着骗子公司又吹嘘他们前不久才帮一个客户找回了走失快半个世纪的老娘！
一个月后，骗子公司给了李鱼一张声称是李贺州的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高瘦身形，穿着件灰色T恤，侧脸都看不清轮廓，说是广州荔湾区某监控拍到的，让他安心等消息。结果李鱼再去的时候，骗子公司早就人走楼空，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李鱼不敢和任何人说，也根本说不出口，被骗了这么多钱，好几年的辛苦付之东流，他又气又心酸，无师自通学会了抽烟。
李鱼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所以他打算重新存钱，然后再利用假期亲自去打探李贺州的消息，希望自己的动作够快，运气也能好一点，趁爷爷奶奶还健在，了去这个困扰一家人十几年的心结。
毕竟，只有答案才能让人真正放下。
高一暑假，李鱼借口和同学办补习班偷偷跑到广州，想从父母最初认识的地方查起，他一边打工一边四处寻访李贺州的消息，直到开学前一周才回家。
邵凡一连几天晚上都没见着李鱼的影子，这人总在大清早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开始洗澡……
他晚上都干嘛去了？看起来有点憔悴，连课间十分钟都要趴着睡觉，一副肾虚样儿，该不会……
邵凡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之前还让赵布不要恶意揣度别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