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笑了，那笑声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高总，你以为他们会全盘接受吗？”我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满意，“这是美国最大的唱片公司之一，我们是来自中国的新兴公司。他们能接受一部分，特别是心理健康条款正式入约，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这证明我们的理念不是空中楼阁，是有可能被接受的——哪怕一开始只是象征性的。”

“那……我们接受？”高军的语气还是不确定。

我看向窗外，北京的夜空漆黑如墨，但远处国贸中心的灯光依然明亮，像黑暗中的灯塔。那些灯光背后，是无数正在运转的商业机器，而我们现在，正在尝试给其中一台机器加入一点不同的程序。

“接受。”我做出决定，声音坚定，“但有两个补充条件。”

“您说。”

“第一，备忘录要明确：如果未来britney本人主动提出需要财务透明或家庭干预限制方面的支持，‘Aurora music’有权依据备忘录内容，向Jive提出正式交涉。这很重要，我们要把启动权交到艺人自己手里。”

“第二，”我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笔，“在20万预付金里，拿出五万美元，作为britney的‘个人发展基金’。这笔钱不经过Jive公司，不经过她的家人或经纪人，直接存入一个她本人年满十八岁后可以完全控制的信托账户。告诉她，这是她未来可以自由支配的第一笔钱，用于学习、旅行、或者任何她想做的事——只要是正当的。”

高军愣住了，电话那头传来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小田总，这……有必要吗？而且怎么操作？Jive和她的家人会同意吗？”

“有必要。”我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是种子。我们要在她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关心的不只是她能赚多少钱，而是她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和自由。至于操作……让赵振去设计法律架构，以‘创作激励金’或‘特别奖学金’的名义，但资金用途由她决定。如果Jive和她的家人反对，那就说明他们关心的到底是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只有高军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我明白了。”高军的声音终于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我会传达这些条件，并让赵振准备好法律文件。”

谈判继续进行，如同精密的齿轮相互咬合。条款的每一个措辞，比例的每一个小数点，都在律师和商务代表的邮件与电话中反复拉锯。跨洋传真和昂贵的国际长途成为那段时间的常态。

与此同时，在纽约的录音棚里，britney Spears第一次听到了那首歌。

那是十一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录音棚里光线柔和，控制台的指示灯像圣诞树一样闪烁。制作人max martin——他也是这首歌的编曲和联合制作人——把耳机递给她，按下播放键。

前奏响起时，britney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然后是旋律，歌词，副歌……

“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

她跟着节奏轻轻晃动身体，肩膀和脖子自然地摆动，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这首歌里有种东西——一种青春的、略带叛逆的、甜蜜又烦恼的东西——完美地捕捉到了她这个年纪的感觉。那些校园生活的画面，那些对爱情的懵懂期待和困惑，都在旋律里了。

“我喜欢它。”录制间隙，她对max说，眼睛亮晶晶的。

“它很适合你。”max点头，他是个瑞典人，说话带点口音，“写歌的人很懂你，britney。他抓住了你的气质。”

britney好奇地问：“是谁写的？”

max看了一眼资料：“一家中国公司，叫Aurora music。创作人是那个……howard.tian，是个……少年……”他耸耸肩，觉得这事实在有点不可思议，“据说只有十四岁。天才的世界，谁知道呢。”

“十四岁？”britney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耳机线，“和我弟弟差不多大……”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Aurora music。极光音乐。howard.tian。

几天后，当她拿到合同时，律师和父亲James一起给她解释那些复杂的条款。当提到“心理健康支持”和那个特别的“个人发展基金”时，britney愣住了。

“为什么？”她问父亲，声音里带着困惑。

James Spears——一个身材结实、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对方的一些……特别要求。中国人想法有点奇怪。不过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形式，钱我们会帮你管着。”

但britney看着那些条款，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个所有人都告诉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唱、该怎么笑、该怎么打扮的行业里，这是第一次有人白纸黑字地写着：你的心理健康很重要，你对自己的人生该有话语权，你有一笔属于自己的钱。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记住了。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进了心田。

时间进入1999年。

一月，britney Spears的首张单曲《…baby one more time》正式完成制作，定于1月12日全球同步发行。

发行前一周，Jive公司举办了小范围试听会。当歌曲在专业的音响系统中响起时，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那种精准的流行感，那种抓耳的旋律，那种青春无敌的能量……

“这会是今年最大的新人。”营销总监在试听会后对Sarah说，语气肯定。

Sarah点点头，但她的目光落在合同附录里那份“守护者备忘录”上。她想起david的话：这是一个真正关心艺人长期发展的合作伙伴。

也许，只是也许，这对行业来说不是坏事。也许这种“奇怪”的理念，正是这个越来越浮躁的行业所需要的一点清醒剂。

1月12日，全球无数电台在同一时间点播放了同一首歌。

从纽约到伦敦，从东京到悉尼，《…baby one more time》的旋律通过电波传遍世界。效果是爆炸性的。

电台点播热线被打爆，唱片店的预售单如雪片般飞来。音乐电视台mtV全天循环播放那支经典的校园制服mV——britney在教室走廊跳舞，双马尾甩动，笑容灿烂又带着一丝小性感，瞬间击中了全球青少年的心。

仅仅一周后，单曲空降美国公告牌百强单曲榜第一名。

布兰妮现象，正式拉开序幕。一个全球偶像，就此诞生。

消息传到北京时，我正在林教授那里上课。

“放松喉部，想象声音从眉心出去，像一道光……”林教授指导着做高音练习。

我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一遍又一遍。下课后，打开手机，看到了高军发来的十几条信息。

【单曲登顶公告牌榜首！！！】

【首周销量预估突破50万张！】

【mtV收视率创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