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虞梦溪那里得到叶贻方那句礼貌又疏远的“不必挂怀”后，袁袁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当面致谢的火苗，确实熄灭了。但知道了名字，就像握住了一把钥匙，总忍不住想去看看门后的世界。

她开始无意识地、在学习的间隙，在睡前刷手机的片刻，在某个忽然想起那个雪夜的瞬间，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叶贻方”、“Yifang Ye”。

网络时代，一个优秀且活跃的学术新星，总会留下痕迹。

这些痕迹比她想象的更为耀眼。

浏览器页面一次次弹出新的结果：

——MIT数学系官网的研究员介绍页面，一张像素不高的证件照，上面的他穿着白衬衫，表情平淡，眼神锐利，与记忆中雪夜里那个模糊而温和的轮廓有些许重叠，又截然不同。

——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IMO）的金牌获奖名单，他的名字赫然在列，年份是好几年前。紧接着，还有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IOI）的获奖记录。双料金牌。

——她甚至翻到了更久远的、几乎被网络遗忘的角落：某小学官网十几年前的光荣榜上一张模糊的集体照，下面一行小字“叶贻方同学获全市数学竞赛特等奖”。

——甚至还有一条不起眼的简讯，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某年全国青少年航空航天模型锦标赛，他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航模，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但眼神已然专注。照片像素不高，却仿佛有种磁力，吸引着袁袁的视线。

——最近的，则是几篇发表在顶尖期刊上的论文摘要，作者栏写着“Y. Ye et al.”，研究的领域是她连名称都觉得拗口艰深的数学分支。

【袁袁视角 - 瓦萨学院宿舍，深夜】浏览器窗口在昏暗的宿舍里散发着幽光。屏幕上，是叶贻方高中时期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IMO）的获奖照片。少年时的他略显青涩，但眼神里的专注和冷静已初具雏形。

她像一位谨慎的考古学家，在网络的尘埃中小心翼翼地挖掘着关于那个雪夜“英雄”的碎片。一种莫名的执拗驱使着她，开始了这种单方面的、无声的“挖掘”。她将这些报道和图片，小心地保存在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偶尔点开，像观看一颗遥远星辰发出的、经过多年才传达到地球的光。知道它存在，知道它璀璨，就够了。这份认知，让那份雪夜的感激之情，沉淀得更加厚重，也更加宁静。

她并未意识到，这些浏览的痕迹，正悄无声息地留在浏览器的历史记录里。

【小白视角 - 同一间宿舍，几天后】

“袁袁！你用我电脑查什么了？这浏览器推荐怎么全是数学竞赛和MIT？”小白皱着眉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袁袁，搜索引擎的关联推荐栏里，一溜的“叶贻方”、“几何优化”、“IMO历届冠军”…

袁袁的脸“唰”地红了，像被当场抓住的偷糖小孩。“啊…就…随便看看。”她支支吾吾。

小白眯起眼，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哦——‘随便看看’？看看需要把人家从小学到博士的奖状都扒出来？袁袁同学，你不对劲哦。快说，这个叶贻方是谁？是不是那个纽约…”

“不是！就是…一个很厉害的学长，梦溪的朋友，我…我学习一下…”袁袁抢白道，手忙脚乱地想去关小白的电脑。

小白灵活地躲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学习？学人类学的需要研究几何？袁袁，你撒谎的技术可比你打游戏烂多了。从实招来！”

【父母视角 - 星沙家中，视频通话后】

“老婆，袁袁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父亲在视频结束后，特意给母亲打了电话，“刚才视频，她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我随口问了句以后想不想去波士顿交换，她反应很大，脸都红了。”

【袁袁视角 - 瓦萨学院宿舍，深夜】

那份雪夜的感激依旧温暖，但那个名叫叶贻方的人，在她的感知里，越发像一个遥远而完美的符号，而非一个真实可触的人。

直到下一次意外的交汇，打破这种遥远的注视。但那是后话了。此刻，她只是默默关掉了浏览器，将那份无人知晓的关注，悄悄藏回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