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袁视角上海家中】

深夜，身边传来叶贻方均匀的呼吸声。袁袁却睁着眼，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她静静地望着他，这个她深爱的、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玻璃的男人。理智上，她知道他负责任，尽一切努力做好丈夫和父亲。但情感上，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

“如果没有素素…他还会选择我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和卑微。他们关系的起点，是一场意外和一个孩子。所有的后续，似乎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是因为爱而留下，还是因为素素而留下？她所感受到的温情、责任、甚至偶尔的依赖，究竟是出于对她这个人的爱，还是仅仅是对于“孩子母亲”这个身份的维护和对于既有事实的接纳？

她在他平稳的呼吸声里，感受着巨大的孤独和无助。她仿佛看到两条交汇的河流，一条名为“责任”，一条名为“可能存在的爱”，她分不清哪一条才是主干，或者，它们其实从未真正融合？

【袁袁视角上海儿童医院】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嬉闹声和偶尔的啼哭。袁袁抱着发烧吃药的素素，等着叶贻方去取最后的报告单。

素素今天格外兴奋，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小手指着不远处正在身高体重测量仪旁排队的爸爸，咿咿呀呀：“爸爸！高高！”

袁袁笑着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是呀，爸爸很高。”

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医学院实习生的小护士，拿着记录板，看着测量仪那边，忍不住小声跟同伴惊叹：“哇！你看那个爸爸！好高啊！得有一米九以上吧？感觉仪器都快不够他用了！”

另一个护士探头看了一眼：“真的欸！这身高，打篮球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袁愣了一下。

一米九？她一直以为叶贻方是一米八。虽然一米八在南方也已经鹤立鸡群，但和一米九带来的冲击感还是不一样的。她仔细回想，似乎确实…他每次进门都需要微微低头，买衣服总是需要特别定制长度，和她站在一起时，她平视只能看到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以前偶尔问起，他总是轻描淡写：“一米八。” 她也从未怀疑过。

【叶贻方视角上海儿童医院】

叶贻方正专注地看着身高测量仪的刻度。他习惯性地微微屈膝，想让自己“矮”一点——这个他从青少年时期就养成的、无意识的伪装动作。

“先生，您站直一点，背完全贴紧标尺，这样数据才准。”负责记录的医生温和地提醒道。

叶贻方身体一僵。在医生专业的目光下，他只好慢慢站直。标尺的横杆轻轻压在他头顶。

医生看了一眼刻度，熟练地记录：“身高192.2厘米。体重…”

后面的话叶贻方没太听清。他感到一丝久违的、类似于秘密被揭穿的窘迫。这个他隐瞒了多年的数据，到底还是在一个最普通的日常场景下，暴露无遗。

他拿着报告单，有些不自然地走向袁袁和女儿。

【素素视角 & 袁袁的“审问” 回家的车上】

素素最喜欢坐在爸爸的车里了！视野超级棒！可以看到好多小汽车的车顶，还有路边商店挂着的漂亮招牌，和妈妈一起坐车的时候就看不了这么远这么清楚！爸爸就像她专属的“人肉高塔”，她的小脑袋靠在爸爸结实的手臂上，安全感满满。

袁袁抱着手臂，看着正在开车的叶贻方，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叶教授，关于你的身高，是不是有什么需要修正的数据报告给我一下？”

叶贻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目视前方，试图保持冷静：“误差范围内。”

“误差？从一米八到一米九，这误差快百分之四了，不符合您一贯的精确标准吧？”袁袁忍着笑追问。

“…以前在学校，太高会被关注，麻烦。”他言简意赅地解释，耳根却微微泛红。那段被叫“傻大个”、“电线杆”的青春期，对他来说并不愉快，减少几厘米能有效降低存在感和不必要的调侃。

袁袁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近乎“羞赧”的情绪，忽然明白了。这个在任何学术难题面前都无所畏惧的男人，内心或许一直藏着一点因为过高身高带来的、不为人知的小小不自在。她心下一软，不再逗他，只是轻轻握住他放在档位上的手：“一米九很好。素素最喜欢她的‘大山爸爸’了，视野开阔。”

叶贻方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紧。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柔和。

袁袁觉得发现丈夫这个小秘密特别有趣，甚至有点可爱。晚上偷偷把家庭健康档案里他的身高数据改成了“192.2cm”，并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她更加理解了为什么素素那么黏爸爸——在那个高度看到的世界，一定很不一样，而且充满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