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山巅一阵巨响,是沈知闲撕裂虚空而来。
血肉模糊的掌心中,一枚缠着银丝的噬魂钉正汩汩渗血。钉尾那缕熟悉的断发被山风扬起——是去年苏破玉及冠时,沈知闲亲手为他束发截下的。
"监视?愧疚?"沈知闲染血的手指抚过心口烙印,皇族徽记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青光,"你师尊带我回潮生殿那夜,就用这个锁了我十年记忆!"
噬魂钉砸在苏破玉脚前,溅起的血珠在他雪白靴面上绽开红梅。
苏破玉盯着那缕随钉坠落的断发,忽然想起及冠礼上沈知闲的笑:"我们小白长大了。"当时那人手指穿梭在他发间,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知闲..."他刚开口就被厉声打断。
"潮生殿三十七种秘术我学了三十六种!"沈知闲玄铁算盘的金线突然暴起,将苏破玉逼退三步,"唯独没教我的就是噬魂钉解法——你早知道是不是?"
一根金线划过苏破玉脸颊,血珠滚落时他竟笑了:"是。"抬手抹去血迹,"所以我及冠那日,你才特意讨了这缕头发?"
风声骤寂。
沈知闲的算盘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潮生殿早已不复当年,我想用联姻遏制住这种局势,结果你是怎么做?"
苏破玉的剑穗无风自动:"我让你掌握潮生殿实权,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实权?!"沈知闲猛地掀开袖口,露出手腕经脉处密密麻麻的针眼,"那你可知我每月十五要放多少血,才能维持护山大阵不崩?你不如承认自己本来无能算了"
远处传来护山兽的哀嚎,阵眼处的血雾正在消散。苏破玉瞳孔倒映:"你竟然...以血饲阵?"
"不然呢?"沈知闲嗤笑,"等你用风花雪月救潮生殿吗?"
苏破玉的曦和剑突然出鞘三寸,剑光却映出沈知闲衣襟内层——那里绣着朵褪色的白山茶,正是他初入山门时绣给他的。
剑势陡然凝滞。
"要杀我?"沈知闲趁机扣住他握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腕骨,"用我教你的'沧浪剑法'?"另一只手已按在他丹田,"还是用我替你温养了十年的金丹?"
“算了,反正是打不过你们两个的,”苏破玉抬起剑的手又放下了:“下一步你打算干什么?把我杀了,然后当上潮生殿主?”
沈知闲拍了拍手:“答对了。”
沈知闲的玄铁算盘抵在苏破玉喉间时,一缕茶香忽然漫过血腥气。林祈安执鎏金茶壶自廊柱后转出,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
"沈公子。"他指尖轻敲壶身三下,霜花顺着金线爬上算盘,"潮生殿的茶,凉了可就辜负了。"
苏破玉颈间压力骤松,却见沈知闲暴退三步——那几道霜花正沿着算盘纹路,将他虎口冻出细密血珠。
林祈安袖中滑出枚白玉棋,"嗒"地落在青石地上:"世家追查总要有个交代。"
沈知闲思考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放他走,然后趁机将他是凶手的事昭告天下。”
“对,伪造证据与证人还不简单吗?”林祈安将符纸折成纸鹤,鹤眼处两点朱砂如血。
风雪骤急,林祈安的白玉棋不知何时已布满棋盘。他执起最后一子,轻轻点在苏破玉眉心:
"最后一子...是死局。"
沈知闲的算盘"咔"地收起,他嘴角渗血:"三个时辰。"他弹指在苏破玉腕间系上金铃,"铃碎之时,天下皆知潮生殿主弑友叛门。"
上面缠着苏破玉一缕断发,沈知闲无意间绕成结誓状,苏破玉仿佛听到铃声中混杂着客青城最后的咳嗽声。
林祈安忽然捏碎茶盏,他指尖渗血,解下雪氅披在苏破玉肩头:"雪大。"氅衣内衬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上面粘着客青城的血,苏破玉攥紧绢帕,却无意间冻伤手指。
"这局棋...我也输了。"
"为什么..."苏破玉攥紧绢帕,指节发白。
"嘘——"林祈安以箫点地,霜雾骤起,"山脚的山茶花该开了。"
林祈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朵山茶花,看了一会,随后林祈安很快将它踩碎,但花瓣仍粘在靴底,和雪混在一起。
风雪吞没身影前,苏破玉听见最后一句是沈知闲的轻笑:"小白,你绣的山茶...一直很难看。"
林祈安这样做无可厚非,既保全了沈知闲利益,又维护了苏破玉现在的生命,并且自己也成功脱身,虽然不是全局最优解,但是是局部最优解。
林祈安,我猜不透你到底是为了沈知闲,还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