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风来到阴森狭窄的地牢,既熟悉又陌生。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三四日,再次回到这里,环境比她印象中的更糟糕。那么冷,那么暗。空气中似有似无的霉味,使萦风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瘙痒难受。
果然,由简从奢易,由奢入简难。
见到熟悉的面容,萦风情不自禁地跑过去,端详望舒的脸,将他整个人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生怕他有半分不好:“你还好吗?”
“好得很。”望舒笑着回道,“每天除了吃就算睡。”
“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萦风笑着说道,“亏我这么担心你。”
“我怎么会不担心你呢?”望舒皱着眉头,做着夸张的表情,“只是我听守卫说你已成了大王的座上宾。我只担心你贵人多忘事,将我这个……糟糠之夫……忘在这里了。”
萦风的心情很复杂。望舒每一次都是在她心灰意冷之后,点燃那些即将熄灭的火星。要是他能早一点明确地告诉她:“萦风,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也不至于那么纠结痛苦。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望舒的话,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哪里是什么‘贵人’,不过是大王想要放我们出去找的托词。”
“她同意放我们走了吗?”望舒问道。
“是啊。”萦风依稀能听见孩子们的哭闹声,“不仅仅是我们,还有那些孩子。只是想要做成,还需要你鼎力相助。”
“这个是自然。”望舒悄声说道,“我的功力恢复了不少。对付几只锦毛鼠,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不仅仅要护送那些孩子出去,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相互配合。”萦风几番思索,还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说出口。
她真的放下了吗?
望舒点点头,“我们具体要怎么配合呢?”
“也许,也许……对你来说有些为难,”萦风嗫嚅着,她突然有些害怕望舒会拒绝她,更加开不了口,想到明珠对她的期待,便一鼓作气,直截了当地说,“明珠要给我们赐婚。”
“我们?”望舒一头雾水,“我跟你吗?”
萦风点点头,脸上飞来两片红晕。望舒连续的疑问让她心跳加速,很是不安。于是立即说道:“明珠暂时是这么想的,也许还有更好的法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赐婚’就很好。”望舒露出一个舒朗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眼前浮现出萦风身着凤冠霞帔的样子,自然是美的。
他看着萦风的嘴巴一张一合,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萦风扶着他坐下,望舒能嗅到萦风身上淡淡的梨花香气,觉得很安心。
萦风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手暖他的手,得不到回应,焦心不已,快掉下眼泪了,“能听到我说话吗?望舒,是不是不舒服?”
望舒靠在萦风的肩膀上,反握住萦风的手,小声说道:“我很好。刚才突然觉得身上很冷,也许是金铃子的蛇毒复发了。”
“那怎么办呢?药已经全部吃完了。”萦风抱着侥幸心理,翻遍荷包,也没找到任何药。她看着望舒惨败的脸色,心痛不已。
望舒明白自己是气急攻心。金铃子果然不容小觑。她的毒竟然深入他的肺腑之中,一时半会是无法痊愈的。
金铃子固然可恶。他也恨自己,向来以冷静自持,却着了金铃子的道。一想到赐婚,他便焦躁不安,他甚至不能给萦风一个承诺。要假借赐婚,成全自己的痴心妄想。
望舒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萦风的肩膀酸了,看他的样子,也不忍心推开。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是不是过于亲昵了。
萦风突然想到了璟元。她常常忽略她是望舒名正言顺、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思及此,萦风觉得如鲠在喉。
还是会难受,还是没有放下。朝夕相处,“放下”二字有些简单了。
望舒睁开了眼睛,萦风立即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睡着了吗?我的肩膀都有些酸了。”
“我小憩了一会。多谢你的肩膀。”望舒自然而然地说道,“下次叫醒我就行了。”
“下次?”萦风想,不可能有下次了。等到了西海,不管望舒能不能找到药草,她都要回岭州。来年春天一到,她便返回莲心湖。
“你的肩膀还酸吗?望舒问道,“我帮你揉揉。”
“不了。”萦风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她不想和望舒有过多的肢体接触。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有一个天界上仙朋友,她已知足。
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又是说话声,“大王让我过来瞧瞧,地牢里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出来?”
守卫说道:“小的们怎么清楚这些呢?那个男的刚才好像晕倒了。”
“糟糕,我忘记时间了。”萦风懊恼地说道,“我和明珠约定好半柱香是时间。看来已经过了时辰了。”
小满走进了:“萦风,快走吧。”
萦风看了一眼望舒,他刚才毒发,那么虚弱,她实在不忍心将他独自留在这里。
“小满。麻烦你去禀报大王,望舒能不能离开地牢。”
小满暧昧地看着他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王早就猜到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