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落里站满了人,还有一只鹿,除了过年没这么热闹过。
见萦风和璟元走出来,慕生焦急地问:“辛夷好些了吗?”
“好多了。”璟元答道,“呼吸已经顺畅了。”
慕生自然不知道辛夷的背上有一株鲜艳的花朵。璟元怀疑,要是不痛不痒,没有异样,辛夷自己可能也察觉不出。但她凭直觉判断,辛夷不是粗心的人,她一定知道。
“你们今天在祭祀吗?”萦风问道。
“唉,”慕生眉头紧缩,神情暗淡下来,“此事说来话长,大家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吧。”
正好不多不少五张石凳,大家围坐在八仙石桌旁。
慕生回到屋子里泡了一壶茶,给大家各斟一杯。
茶叶在杯盏里上下浮动,清香扑鼻。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讲起。”慕生缓缓说道,“我们洛水村向来民风淳朴,村民都本本分分,靠种植药材为生。因为有些偏僻,除了做药材生意的,我们很少和外人打交道。两个月前,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老婆婆,姓金,说自己会看风水,会算命。我们原本不信这些,当她是个江湖骗子,一心想打发她走。村长瞧她年岁已高,给了她一些食物。
金婆婆说无功不受禄。她不能白吃白喝,便要为村长算一卦。村长并不当回事,意想不到的是,她算得非常准。所说句句属实,大家都啧啧称奇。”
“真有这么准吗?”萦风问道。
“准。”慕生郑重回答,“一开始我也不信。辛夷也不信。我们去找那个金婆婆,她的眼睛非常特别,像一把钩子,能勾到人的心里去。你会不自觉地看他。
不瞒大家说,我和辛夷都是孤儿。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杏林药铺的大夫心善,收留我当学徒。辛夷在洛水村土生土长,吃百家饭长大的。金婆婆说得分毫不差。我和辛夷都觉得不可思议,相信她真有什么门道。
金婆婆在洛水村大概住了十来天。她走之前说此地不宜久留,马上就会有灾难降临。村长听说自然急得不得了,忙问是什么灾难以及补救的法子。金婆婆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在村长的再三请求下,他才开口,说是今年夏天会有洪水。破解的法子嘛,就是找个未出嫁的女子嫁给河神,或许能避免一场祸事。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村民们半信半疑。洛水村近些年来风调雨顺,没有发洪水的预兆。只是她说了这番话,大家难免担心。可是,祭祀的话,必须得牺牲一个女孩。村长迟迟未做决定。两天前,有一艘大船从青州方向过来,据说遇到了风暴,整艘船都化为碎片,船上有不少人下落不明。岭州茶商周家的周公子就在船上。据说他被湖水冲到了岸边。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神志颠倒,是个活死人了。”
萦风立刻明白过来,周珩没死,智力受到了损伤,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起作用了。
“村长认为这是上天在警示我们。他下定决心要祭祀。为人父母,哪里愿意让自己的女儿送死,辛夷便自告奋勇愿意嫁给河神,算是报答村民的恩情了。我认为她这样太冒险了,可是事以至此,别无他法。我们多次去河边打探虚实,祭祀的地方处于河流下游。辛夷水性很好,到时候她可以游到下游,我去河边接应。”
“祭祀过去就好了。我们编个谎言应付村民就行了。没想到那个金婆婆嘱咐村长,祭祀一定要在晚上进行。夜晚水凉,辛夷游到一半的时候腿抽筋了。要不是我觉得不对劲,跳进水里找她,说不定……”
听慕生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对金婆婆充满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至于船的事情,萦风和望舒面面相觑,完全是个巧合。
天蒙蒙亮了。
慕生的师傅搬到镇上去了,在村子里有几件闲置的茅草屋,他带着长庚和望舒过去休息。璟元和萦风则留下来照看辛夷。
卧房里只有一张床,辛夷躺在上面。
卧房隔壁的房间进门就是一股药草的味道,放置了许多杂物,多是药材,熬药的瓦罐以及一些医书。里面有一张简陋的床,床上铺着一床薄被。
璟元说自己不累,她在卧房里守着辛夷。
萦风也表示自己不累,但是当头沾到枕头时,她立刻进入梦乡。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到她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揉揉眼睛,翻身起床。
她走到隔壁卧房,床上空荡荡的。辛夷不在床上,院子里也没有人。萦风有些心慌,看到白鹿在苗圃里吃草,安心了些。
石桌上放了一壶茶,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好吃的点心。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午饭,请慢用。我们去去就来”。
天哪,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她一觉竟然睡到了中午。萦风倒了一杯茶,喝下去还是温的,看来他们并没有走多久。萦风拈起一块点心,吃一口,是栗子糕,酥软香糯,要是热的,肯定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