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铃已经过去十二分钟，理 A 班的读书声却稀稀拉拉——因为窗边的位置空着。

林屿背对窗户坐得笔直，面前摊着英语卷子，手里却捏着一杯草莓牛奶。塑料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滑到腕骨，冰凉一片。

他抬眼看黑板顶端那只老式挂钟，秒针每走一步都像在嘲笑某人即将迟到第十三次。

后门“哐”一声被风顶开，班长探出头：“值周老师来了！”

读书声立刻拔高三度。

林屿把奶茶插回吸管，顺手拿起桌上的板擦，指腹掸了掸粉尘——像是在准备交接什么仪式性武器。

陆执单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攀住排水管，脚尖在墙面一点，整个人像猫一样翻上二楼窗台。

白衬衫下摆掀起，腰线一闪而过，又稳稳落在外走廊。

他喘了口气，喉咙里有刚跑完三千米的燥热，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缕。

迟到原因很简单：早上五点半校队加练，教练拖堂十分钟，他一路冲刺仍没跑赢早读铃。

隔着一条走廊，他能看见自己座位上那杯草莓牛奶晃动的粉影。

“省队大佬今天居然没喝……在等我？”

陆执舔了舔虎牙，笑意从眼尾漫出来。

窗户是老式推拉窗，常年缺润滑油，一开就发出“吱——”的惨叫。

全班朗读声戛然而止，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转向声源。

陆执一条长腿已经跨了进来，膝盖抵在暖气片上，书包先被抛进林屿怀里，随后整个人利落地落地，鞋底擦出“哒”一声脆响。

讲台上的值周老师笔尖一顿，眉心直跳：“陆执，又是你！”

陆执站直，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裤腿，笑得又乖又坏：“报告老师，我走的是直线距离，节约碳排放。”

全班哄笑。

值周老师深呼吸：“下不为例！回座位，写检讨！”

陆执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转身——

林屿把书包递回去，指尖却没松开。

陆执挑眉，视线往下——

林屿另一只手举着板擦，白垩粉尘在晨光里飘成细小光斑。

“赔我奶茶。”四个字轻到只有气流。

陆执愣了半秒，低笑出声，用气音回：“行，十倍奉还。”

他接过板擦，顺势在林屿掌心划了一下，像盖戳。

粉尘沾在林屿淡青色的血管上，像雪落进夜色里。

英语课代表开始领读，声音机械而悠长。

陆执坐在外侧，林屿在内侧。

桌肚里，陆执拿笔在便利贴上写字，揉成团，顺着林屿的手背滚过去——

【奶茶加布丁还是椰果？】

林屿没回头，只把纸条展开，在背面写：

【椰果，三分糖，少冰。】

写完又团成团，反手一抛，落进陆执摊开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