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那个闭塞的充斥着浑浊气息的房间,躺在那里对他来说是一种残酷的刑罚,生活在南方的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空旷的傍晚,他順随着内心的呼唤,追随着西沉的阳光,走向了原野。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这么一种状态:心灵十分充实和宁静,既不怀念过去也不去奢求未来,放任光影流逝而仅仅掌握现在,无匮乏之感也无享受之感,不快乐也不忧愁,既无所求也无所畏惧,而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那么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吧。
这是对凡人来说的幸福,只要放低对欲望的追求,哪怕仅仅做到低烈度的需求,也可以在这一片天空下找到自己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十分羡慕地看着与母亲崛气的小女孩,也许她还不明白被母亲责骂对有些人来说也是世界上难以奢求的东西。
出生,成长,死亡,时间是如此公平,岁月是如此安静。人们说生命是短暂的,却不知道是自己让生命变的短暂的。因为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去追求权力,金钱和女人,欲望迷住了眼睛,让他们在原地转圈,红着眼睛争吵,处心积虑地玩弄阴谋,直至发动战争,失败的一方倒下,胜利者继续争吵,阴谋,战争……
一瞬间,卡尔觉得自己老了,去思考人生这种毫无价值的问题,他想起了小先生,那个老头经常站在两排书架中愣愣地站着,想着他需要的知识藏在哪个书架,然后卡尔将书递给他,他就会拍着脑袋大笑着说,老了老了之类的话。
老了吗?是老了!如果他在北地安静的死去,会有人记得他来过这个世界的痕迹吗?也许只有路边的野草会长得更加肥沃一些吧!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卡尔条件反射般地反手回击。
红鼻头的房东扭曲着声音求饶,卡尔立刻松手,“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男人松松发疼的手腕和肩膀,“你这么瘦,力气怎么这样大,就像一只松鼠有了熊的力气!”
卡尔只是歉意地微笑。
“大冰川很美,不是吗!这是个好地方,只是太贫瘠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有南方的年轻人过来了,也没有姑凉愿意嫁到这里,白瞎了这么一片土地。”
他抓起一块石头,用力投了出去,石子落在很远的一块雪地上。
卡尔学着他的动作,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随口问道,“我进城时看见很多商旅,他们是来这做什么生意吗?”
“商旅会在夏天就过来,收购皮草,然后一直住到冬季,跟随着猎队去雪线更深的地方猎狼,猎鹿和圈马,他们会将中意的马匹放到农户家散养,也会从牧民家买马,南方在打战,对良马的需求量很大,待到河冰融化,就运到你们的南方各国。”
房东摸了摸圆圆的肚子,掏出一个铁质的小酒瓶,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眯着眼睛说道,“好东西,要不要来一口。”
卡尔明白了,男人是借着与他闲聊的机会,来过过酒瘾,在吃饭时爱丽的妈妈黑着脸把他的家伙全都收了起来,他梗着脖子在数落中夹着尾巴吃完了饭。
卡尔接过去,仰头灌下了一脖子,整个胸膛就好像烧了起来,感觉很舒服。
红鼻头房东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眼睛里露出一股精光,,“你,你,你个好小伙,够男人,你你你,你叫什么来着,卡卡,卡什么……”
“卡尔,他们都这么叫我。”男孩还是微笑着。
“南方人居然有你这么能喝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酒量的样子。”
卡尔沉思了一会,“你说,南方正在打战?”
“打战,到处都在打战,打的天昏地暗,也许男人都死光了,战争才会停止!”
“我认为男人都死光并不能解决问题……”卡尔意味深长地看着就像一头红鼻子熊一样的房东。
斯诺夫敬畏地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女人,他郑重地握起卡尔的手,“小伙子,小伙子很有见识啊,看待问题这么一针见血。”
几件小事让男人重新定义了这个租客的形象,他眼中的南方人,都是尖耳猴腮的沾满铜臭的会说几句时髦话的沾杯就倒的书呆子,没想到这个不及他脖子高的还没他一半重的清瘦男孩能打能喝还能说。
他迫不及待地分享着男人的友情,他极力怂恿着男孩加入他的冬捕队,似乎加入他的冬捕队是世界上最荣光的事没有之一,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年轻时的英勇事迹,讲他如何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如何机智的突围,如何在群狼环视中救回伙伴,如何在雪地中追踪马群,最后满载而归……
卡尔说他受伤了,他说他认识全城最好的医生。
卡尔说他打猎是菜鸟,他说那种事情soeasy,包教包会
……卡尔,卡尔,卡尔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