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包?”
娇龙几乎都能感受到李倓落在自己脑袋上头的视线,声音也幽幽的在自己耳洞里头响起。
“看你之前的态度可不像是外包的身份。”
“你好幼稚。”
娇龙也用千里传音把声音塞到李倓的耳朵里头:“这时候非得说话吗?”
——而且这人甚至连外包都懂……他到底知道多少这个时代的事情啊。
娇龙分心听着电梯上行的声音没让李倓看出自己心里头在琢磨什么事——她对李倓的信任度有限,就算刚才他在清怪的时候用的是他自己经典的星斗剑法、在金龙气劲回首时还驱散了自己的debuff恢复了自己的状态,娇龙也不至于对他信任到愿意被他看出自己在想什么。
信任没这么容易能得到,这点娇龙有心理准备。她对电梯里上来的是什么其实没这么担忧,保洁阿姨还有规则漏洞可以利用,再不济只要站在李倓边上可以借由他的身份拖延一下。她只是不想用掉太多以免让保洁阿姨完善更多规则,能尽快进去自然是最好——
的选择。
门是向内开的,一张没有血色的蜡黄面孔从门板后探出半张,见到娇龙身后一眼甚至都看不到脸的建宁王甚至更黄黯几分。娇龙看着门和蝴蝶的翅膀一样一开一合就要关上,建宁王伸出的手就和门阻器一样撑得门纹丝不动,甚至一点点向内敞开一个足够坦然也足够危险的宽度。
娇龙撇了一眼,还是没能从玻璃上看见这个大半个藏在门后的人剩下的那部分身体。
这下她能看到之前窥探时空无一物的原案组办公室还有多少人了。
三——两个半。
物理意义上的两个半。
剩下的那半个人娇龙只能看到从屁股到腿的部分还坐在椅子上,腰部以上被倒下的显示器压住——似乎是被整个吞了进去,因为只能看到薄薄的显示器压在腰上,看不到上半身的一点……三维立体痕迹存在。
如今高大无比的建宁王进入屋内时顺手把门口的两个人一并不容抗拒推进去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娇龙总觉得这像是他对自己踹他衣摆的蓄意报复,和面前脸色蜡黄的人挨到一块儿后娇龙才感觉到这人身上没有一点热气,看面色更像……
更像是个病入膏肓的行尸走肉。
“你没事吧?”
握住对方的手轻声细语地关怀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指腹在寸关尺上压下都没摸到任何一点跳动,以至于行尸走肉一下从形容词蜕变成了个名词。
“李、李、”
相比起面前这个看着还有点正常人模样的万花成女,背后合上房门的建宁王才更不像是个骇人的鬼魅。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合两下,泛着灰的眼白眼看就要翻过眼珠晕厥过去,娇龙眼疾手快一把拍在面前这人背心上又给他缓了口气——不然真昏过去了她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个死人重新叫醒。
——不过他现在这样还有气吗?
这点小小的困惑很快就被复苏的神志冲破,娇龙一把架住软软倒下的男人踩起横倒下的座椅把他塞到上头,另一个面色同样蜡黄的女人才从喉咙中哽出一声噎住似的低微惊叫,喘不上起来一样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娇龙险些都要怀疑她的胸口会不会因此就从胸骨处胀裂开来,好在哪怕看起来是行尸走肉,他们也没做出什么超乎人类身份的行动。
进入到办公室后娇龙就看见除了桌椅电脑异常凌乱,地上并没有自己先前在窗口看到的血泊之类的痕迹。
是门窗导致的还是他们……
思路还没伸长多远,娇龙就被女人的声音拽了回来。
“你就是娇龙?”
女人看着比男人更健康一点——也就只是一点。她的眼珠还没有因为失水彻底干瘪黯淡,依稀能看出健康时的几分神采与光华。
“我在群里看到消息了,但你不是……”
“托他的福,刚摆脱点麻烦才来找的你们。”娇龙说:“出现在办公楼里面的怪异可能会和你们的原案或者废案有关,建宁王想来这里找一下相关资料,你们在办公室里有没有什么发现……严姐?”
建宁王这个从古代背景下出现的游戏人物负责找资料在这个组合中未免有些怪异,不过考虑到他们现在还有个同事半截身体就在电脑里,这也已经不是最怪异的事情了。
严秋云低头看到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才意识到自己在屋子里头难免意识不到这点,把工牌塞到领子里遮掩起来才指了指另一台电脑的方向说:“我带你们看吧,那边还有投影仪,看起来更方便。”
“不必,”李倓干脆拒绝,“我自己来。”
“和我说说你们的情况吧。”娇龙拉住她的手握住枯枝一样的那截手腕:“你们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另外一位情况……”
严秋云蜡黄的脸上一瞬间露出难以形容的复杂交织。
像是有一点点灰蒙蒙的眼泪从眼眶里渗出,黯淡的眼珠有了点湿润的神采,悲切在枯叶一样干黄的脸上如同晨露清亮又转瞬即逝。
“我不知道她死了没有。”严秋云看着搭在大腿上的那只手,手指细长骨架分明,沁着红润的光滑指甲像一层泛光的甲壳压在指尖,轻盈又连绵不断地敲打着腿肉。
键盘声一直哒哒哒的没有停下。
建宁王习惯握剑的手在握住鼠标时还有些别扭,但很快他就习惯了握住对现在的他来说过于渺小又脆弱的器械操控面前的机械,从旁观者转变到操作者的生疏很快就成了纯熟,这下鼠标的咔咔声也成了另一种压在键盘声下面的底噪。
“但是云岳进去后才、”她缓了口气,娇龙这才因为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捏出了藏在松弛的皮肉下轻微浮动的脉搏。
“云岳进去后外面的东西才看不到我们。”严秋云说:“但是有更多的……更多的东西出现了。”
“是月亮还是兔人?”
娇龙耐心地引导着对话,心想还有脉搏那就有的救。只要再等等……
她突然沉默了。
严秋云就像意识到了她的沉默,一把捏住她的手是嘴唇颤抖着说:“都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