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方式,也没有问题。”
语调很轻,不过每一个字都落得很准,掷地有声。
“既然你选择站在那里,就要知道那是你自己选的,别人推你、评价你,试图把你拉回去,都不重要。”
她抬眼,看向女儿:“我们只需要明确自己站的地方,是不是想站的位置。”
颜澄听见了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
她不需要忍耐,接下来的每一刻,她只会站得更稳。
晚间,颜淑岚提议出去走走。
夜风在颊边吹过,路旁的街灯在脚下映出一条路。
“前面的路不太平,下脚时小心些。”
颜澄轻声“嗯”了一下,忽觉两人之间的位置像调换了一样。
但自家姥姥不这么想,她从没把自己放在“需要被照顾”的位置上。
颜淑岚还在慢慢往前走。
颜澄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迈开步子,跑到她前面去。
“姥姥,你以前走的路是不是更不平整?”她有些好奇。
回答她的声音仍然有力。
“是,是很难走的一条路。”
颜澄抬头,以为自己会听见一些苦闷的描述。
但颜淑岚没有说,只是笑着。
“路确实不好走,”她的语气很平静,“可我那时哪有空抱怨?一步没踩好就得重新来,我才不要停住。”
她笑得轻松:“路绕一点不打紧,只要能往前,我就走。”
她们走过一条比较昏暗的小道。
颜澄看着身侧的人影,如往日般稳健、挺直。
支撑这个挺拔身姿的心魄没有在时光中被磋磨,反而历久弥新。
她放缓脚步。
“路难走不是最重要的,再难走,也有人能走下去。”
只是看她想或不想。
颜澄轻轻点头。
当晚,她又打开电脑。
这次不是想问问题。
她慢慢地梳理,把一天里那些新生的、正在成形的意识整理出来——
颜澄第一次觉得这些东西值得被记录。
她写了很久。
写自己对课上那句偏见的反应,写与江攀的短暂摩擦,写母亲的叮嘱和姥姥的路,写她在每一个瞬间感受到的撕扯,以及撕扯后的觉知。
没有犹豫,但还是写得很慢,只因为每一个字都要正视自己的心。
不能骗她人,尤其是对自己。
末尾,她敲下:
“我还没明确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我开始看见自己往哪里走。
我不是想要答案,也不是在找你借我力量,只是想把这条路写清,更好地判断方向。”
按下发送的时候,胸口很安稳,像深呼吸之后重新找到节奏。
几分钟后,屏幕亮了一下。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F之后的回信一直都很简单,这次也只有一句话:
“你没有向借我什么,你的觉察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真神奇,短短一句话,却能把她刚才铺开的所有线头轻轻理顺。
F的动作很明确,只是把她刚刚写下的那些话重新递回,再度确认。
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