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少年轻轻地戴上清洗完毕的制式手套,浅棕色的瞳孔透露出骄傲和自信。
一片寂静,只有战争的号角如同死神骇人而嘶哑的嗓子,猖狂地歌唱着,为着更多死难者的灵魂放声大笑。
春季的凌晨,带着丝丝渗入骨髓的寒意,那冰冷企图夺走人的心神,令人在恐惧中沉沦,但如若有一种力量甚至能使人抛弃求生的本能而坦然地面对死亡,这一切便都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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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
在不久前还是普通民众或者是冒险者的帝国士兵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殊死抵抗。
“为了自由!”
“牧羊神缪恩在上!”
“为了摩德汉!”
“荣耀尽归卡姆莱家族!”
成千上万的王国士兵以数十种不同的语言和口音,以赴死的决心发出响遏行云的呼声,响声震天,如若一头遭困多时的笼中之兽向着敌人发出最后的愤怒咆哮。
身着银灰色盔甲的突击队长们借助着赫然喷发出的蒸汽冲入敌阵,在如同堵堵黑墙一般的怪物那不断爆射出墨色触手的列阵中,好似银色的弹珠一般不断地弹射,腾挪,转瞬间,无数帝国士兵的头颅随着喷泉般的血液应声落地,同伴的血洒在了剩余的士兵那惨白的脸上,恐慌的情绪好似倒入清水的一瓢墨水一样,飞速地蔓延开来,紧随在帝国骑兵身后的步兵开始退缩。
忽然,一声仿佛能擦燃空气的爆鸣声响起,数十位向后撤去的帝国士兵瞬间痛苦地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脊椎在地上抽搐,翻滚,不一会儿便没了生气。
“帝国的士兵们,为了帝国的荣光,你们必须向前。”
一道冷若寒泉的中性声音,没有依赖任何扩音设备,却非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多帝国士兵的脸微微地抽搐着。
没有人想上战场。
战场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没有荣耀,没有传奇,只有无尽的苦痛,只有野兽般的厮杀,断裂的肢体和流淌成河流的鲜血。
但若是逃避兵役,他们的父辈和子孙都会从此被扣上逃兵的亲戚的罪名,或许再也不得翻身。
在如今的帝国,生存本是不易,如若再加上这样的负担,一个正常的家庭想要生活,近乎变成了不可能。
他们只能上前,在个人的牺牲和家庭的破碎之间选一个,亦或者,两者皆会发生。
帝国的士兵并没有王国士兵那样接受过现代化的作战配合,亦没有那般精良的装备,他们中的很多甚至只能用当冒险者时,为求廉价而购买来的装备来武装自己。
精良的装备并非没有,只是因为帝国的冒险者的保底薪水少得可怜,所以他们往往都会选择将那些装备卖出,自己身上反而是穿着只能保持最低标准的盔甲和武器。
更何况根据帝国的法规,私藏珍贵的防具和武器可是重罪,一切在帝国领土内的地牢内得来的宝物全都是帝国的财产。冒险者所得来的武器只能在以相对自由市场低得多固定的价位进行销售。
人们总要为自己的痛苦的缘由找一个承接的对象,而显然,对于帝国的士兵来说,这样的对象,正在眼前。
无论对于哪一方而言,这,都必将是一场毫无荣耀可言的,纯粹的笼中兽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