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带着明显的凉意，温叙白在毛衣外加了一件薄呢外套。图书馆的暖气还没有完全开启，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木地板特有的清冷气息。他在老位置坐下时，注意到桌面上放着一枚银色的书签，造型是简化的北斗七星。

七点五十分，林听野准时出现。他今天穿着深绿色的针织衫，头发有些潮湿，像是刚淋过细雨。“早，”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下雨了。”

温叙白看向窗外，果然发现玻璃上缀满了细密的雨珠。“你没带伞？” 林听野摇摇头，将湿漉漉的背包放在椅子脚下：“出门时还没下。”

温叙白从背包侧袋取出折叠伞：“回去时可以用我的。” 林听野接过伞，指尖冰凉：“谢谢。”他注意到温叙白今天用的是一支新钢笔，墨绿色，与毛衣的颜色很相配。

雨声为图书馆增添了一层柔软的静谧。两人像往常一样开始学习，但温叙白注意到林听野今天格外安静。他不仅没有像平时那样偶尔提问，甚至连翻书页的动作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九点过十分，温叙白解决完一道有机合成题，抬头发现林听野正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圆圈，这是林听野心烦时的习惯动作。

“遇到难题了？”温叙白轻声问。林听野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但温叙白闻到了信息素中那丝不同寻常的波动——海盐的气息依然柔和，底下却藏着某种难以辨识的紊乱，像是风暴来临前不安的海面。

十点左右，林听野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次。他看了眼屏幕，眉头微微蹙起，但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温叙白的眼睛。

雨越下越大，敲击玻璃的声音逐渐密集。林听野似乎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他第三次重新阅读同一段文献，笔尖在纸面上停顿不前。

温叙白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便签纸，写下：“需要帮忙吗？”轻轻推过桌面。

林听野看着纸条，眼神复杂。他犹豫片刻，在下面回复：“家里有点事。”字迹比平时潦草。

温叙白没有再问，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锡罐，推了过去：“茉莉花茶，安神。” 林听野接过锡罐，指尖微微发抖：“你总是...”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茶香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冲淡了紧张的气氛。林听野泡茶的动作比平时慢，仿佛每个步骤都需要格外专注。当他把一杯茶推给温叙白时，手指终于不再颤抖。

“谢谢。”林听野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这片刻的宁静。温叙白摇摇头，抿了一口茶。茉莉的清香恰到好处，温度透过纸杯温暖着掌心。

十一点，林听野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抱歉，”他站起身，“我得先去打个电话。”

温叙白点点头，看着林听野快步走向楼梯间的背影。他的信息素在离开的瞬间变得明显紊乱，像是努力维持的平静终于出现了裂痕。

雨声渐渐转急。温叙白望向窗外，发现银杏树的叶子在雨中摇曳，金黄的叶片不断飘落。他注意到林听野的笔记本还摊开着，页角有些卷曲，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但有几行字被重重划去，墨迹几乎透到纸背。

十五分钟后，林听野回来了。他的脸色平静了许多，但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解决了？”温叙白轻声问。 “暂时。”林听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雨声填满空气。温叙白继续演算公式，但注意力不时飘向对面。林听野虽然重新开始学习，效率却明显不高，他频繁地修改已经写好的内容，有时甚至整段划掉。

中午的钟声敲响时，雨终于小了些。林听野慢慢收拾文具，动作比平时迟缓。“下午...”他开口，又停顿了一下，“我可能要先回去。”

温叙白注意到他背包侧袋里露出药盒的一角，标签上隐约能看到“应激”字样。“需要帮忙吗？”他问，声音比预期更轻。

林听野摇摇头，但眼神柔和了些：“不用，只是些家里的事。”他拉上背包拉链，犹豫片刻，从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个...本来想下周给你的。”

温叙白接过信封，触感表明里面是几张纸质文件。“这是？” “市天文馆的特展资料，”林听耳尖微微发红，“下个月有哈雷彗星的专题展。”

雨声渐渐停歇，阳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温叙白将信封小心地收进背包：“谢谢，我会看的。” 林听野似乎松了口气，肩线微微放松：“那...周三见？”

“周三见。”温叙白看着他背起背包，忽然补充道，“伞记得用。”

林听野点点头，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下次还你。”他走向门口，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

温叙白独自坐在图书馆里，阳光已经完全穿透云层，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打开那个信封，里面除了天文馆的资料，还有一张手绘的星图，背面写着：“希望天气好转。——林”

窗外，银杏树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雨珠从叶尖滴落，像是星星坠入凡间。温叙白将星图夹进笔记本，忽然觉得这个雨后的秋日格外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