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皇帝”三字，萧霁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乌尔汗捕捉到这细微反应，嘴角勾起残忍笑意：“怎么？担心了？放心，阴山山谷里那点小礼物，只是开胃菜。狼居胥山是我们的圣山，天狼神庇佑之地，他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别想轻易踏进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充满诱惑与威胁：“萧霁，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你们梁国小皇帝年轻气盛，穷兵黩武，非是明主。他如今为你，更是昏了头，竟敢孤军深入我狄戎腹地……这是自寻死路！”

他起身，再次走到萧霁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尽管对方看不见。

“与我们合作。”乌尔汗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帮我们……拿下你那小皇帝。他不是视你如珍宝吗？你开口，他总会听的，对吧？”

他伸出手指，近乎轻佻地划过萧霁冰冷脸颊，感受那细微颤栗，笑意更深：“事成之后，我狄戎奉你为国师，予你无上尊荣。这茫茫草原，比那勾心斗角的梁国宫廷，更适合你这等人物。何必为一个黄口小儿，陪葬于此？”

帐内只剩火焰咆哮。

萧霁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反绑身后的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刺痛，维持最后清醒。

许久，许久。

就在乌尔汗几乎失去耐心时，一个极其沙哑、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乌尔汗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转为狰狞怒意！

“你找死！”他猛地抬手，似要一掌掴下——

但那手掌停在空中。他死死盯着萧霁毫无血色、却透出奇异平静的脸，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猛地收回手，发出一声阴冷哼笑。

“好……很好！不愧是梁国军师，有骨气！”他起身退开几步，语气重新冰冷，“不过，骨气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替你挡罪。哦，对了，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叫郑玉是吧？啧啧，倒还真是护着你。可惜啊……他们没救回来呢。”

他刻意停顿，观察萧霁反应，然而对方依旧沉寂如冰。

乌尔汗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帐外立刻走进两名狄戎武士。

“带下去！好好‘伺候’我们的军师！”乌尔汗的声音充满恶意，“让他好好想想，是合作，还是……慢慢享受狼居胥山的寒风！也让他想想，他那忠心奴才临死前是怎么哀求的！”

两名武士粗暴地将萧霁从座椅上拽起，推搡着向帐外走去。捆绑的绳索勒得更紧，带来剧痛。寒冷空气瞬间包裹他单薄的身体，激起更剧烈的颤抖和咳嗽。

就在他被推出帐门那一刻，乌尔汗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忘了告诉他，你们小皇帝的先锋营，昨天又有多少人头，挂在了进山的路上！”

帐帘落下，隔绝了火光，也隔绝了乌尔汗残忍的话语。

萧霁被粗暴推搡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寒风如刀刮过身体。黑暗中，他蜷缩起来，将脸埋入冰冷臂弯，身体因寒冷和无法抑制的咳嗽剧烈颤抖着。

无人看见，污浊白绸之下，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了一下。

郑玉……死了？

不……乌尔汗的话，一字不可信。

他必须活着。必须撑下去。

胤儿……别来……

一滴冰冷、几乎瞬间凝结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滑落，迅速消失在被冻硬的尘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