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简懒得再听他废话,他直接拔出自己随身佩戴的袖珍手枪开始盘弄:
“一年为期。”
说完,他抬手随意往窗外一射,一只飞鸟“哑”一声倒地。
枪子儿的声波震荡在空气中,大厅里一片死寂。
“多拖一个月,断一根手指。”
曲文雄一家被这一枪打得耳膜生疼,不住地耳鸣。他们三口人抖如筛糠,曲太太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爷,我不想死——”
曲琳琳更加震惊畏惧,她从在火车上见到申明简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小女儿心态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事,她两眼一翻,直接吓昏过去。
申明优嗤笑一声:
“张律师,麻烦你帮我们再立个债务合同,我给你律师费。一年之后还不上钱么,我舅舅的手指、曲家老宅就都要改姓申了。”
张衍业务熟练,很快写好,一式两份,给她过目。申明优扫了一眼,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笔扔给曲文雄。
曲文雄被嚇得半条命丢了,哪敢不从,忙不迭爬过去签了大名,并且按了指印。
申明优仁义,还贴心地给他们三人叫了辆车,送曲家人下山筹钱还债。
“文鸢夫人的兄弟居然是这样的。”张衍摇了摇头。争家产的戏码他一个律师见多了,能大刀阔斧逼着舅舅还钱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多看了几眼申明优,这位女士实有其母之风,难怪在省城商会能人辈出的地方,也能有一席之地。
“小少爷,你今天太冲动了。”周叔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前,担忧地看着曲意。
“四句,”曲意抱着膝盖,缩在床头喃喃自语,“他今天骂了妈四句,我只来得及扇了他一巴掌。”
曲意不甘心地拽住自己的头发,周叔忙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放松下来:
“小少爷,喝点牛奶睡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敲门声响起,周叔开了门,申明简走了进来。
“周叔,你去吧,大姐有事找你。这里有我。”
周叔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申明简坐到床边。床铺得十分柔软,樱草绿的薄被和睡衣被踢在一旁。曲意的房间布置得简洁雅致,他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和小工艺品,窗前地毯上也散落了几本,看来主人经常坐在那儿读书。床头花瓶的紫色桔梗枯萎了大半,已经很久没人换了。一旁小书桌上有用了半瓶的墨水和一支羽毛笔,笔下压着几张临写的洋文字母。窗户上挂着白纱落地帘子,此时正随风轻轻摆动。
申明简拿起杯子递过去,他揉了揉曲意的头发,他早就想试试手感了:
“喝了睡一觉吧,不要多想,万事还有我们在。”
“你不该拦我的。”曲意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进监狱?”
曲意抬起来,眼圈微烫:
“我没有,我只是想撕了他的脏嘴。”
“这样,你把牛奶喝了,换睡衣睡一觉,哥下次带你报仇。”
“真的?”
“当然,刚刚听到枪声了么,我打的,可惜你上来了,没看到曲文雄那个蠢货都吓瘫了。”
曲意抹了抹眼睛,接过杯子一口闷掉,伸出舌尖舔干净嘴角的奶渍。他跪坐着掀起身上的衬衫就要脱,申明简一眼看到了他清瘦细白的腰肢,连忙转过头去看书柜上的东西。眼睛看不到了,耳朵便更加灵敏了。衣物窸窸窣窣地摩擦着身体,褪下这件,又穿上那件,听得人耳热。曲意将换下的衣物往凳子上一丢,又是一声轻响。
申明简只能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架第三层中间一个造型奇异的黑色人偶上面,它的脸部和四肢都富有异域风情,对于申明简来说,这种艺术欣赏起来难度较大。
“哎呀!”曲意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申明简忙回头,看到他正努力与自己头上的发夹作斗争。申明简打掉他还在使劲的手,再扯下去那块头皮都要红了。
“别动,我来帮你。”
黑色一字夹不知怎么弄的,带着曲意耳边一缕头发钻到后头与其他地方的混杂在一起,打起了结。申明简先小心将夹子抽出来,再用手指将那一团乱七八糟的头发梳顺。粗糙有力的手时不时蹭到曲意的耳尖,刮得他耳朵泛起薄红。
“痒。”曲意歪头躲了躲。
痒,申明简不禁在想,这孩子发丝柔软,也挠得他手心一阵痒痒的。
“好了。”
曲意拉过被子高高盖起,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圆圆的杏眼眨巴眨巴:
“谢谢哥,我睡觉了,你要说话算话。”
申明简将发夹握在手里,只觉得手心的痒似乎也传到了心脏上。他想自己应该是太久没休息好,或者是今天忘了吃药了:
“嗯,我去看看大姐那边怎么样了。”
他听到自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