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声越来越近。金属闸门出现一个三角形的洞口，一只手伸进来，拉开了应急开关。闸门缓缓上升。

清道夫涌入。红姐和李晓梅迎上去，记忆干扰棍和电击枪在黑暗中闪烁。混战中，一个身影从容地走进来——陆静。

她甚至没看打斗的场面，直接走向操作台，目光锁定林深手里的石板。“记忆导航石板。周晓梅，你果然完成了。”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交出来，你们可以少受点苦。”

林深站直身体，握紧石板：“沈清欢的记忆在哪里？”

“在应该存在的地方。”陆静走近，眼镜片反射着石板的光，“我父亲花了二十年想彻底抹除她，但他错了。真正的控制不是抹除，是理解、分解、重组。沈清欢的记忆波里藏着女性记忆反抗的全部密码，得到它，我就能完善记忆控制系统，让反抗本身也变成可预测、可管理的变量。”

她伸出手：“给我。”

就在这时，周晓梅按下了另一个按钮。圆顶穹顶完全打开，夜空中，云层刚好散开一道缝隙——英仙座在头顶清晰可见。第一颗流星划过。

同时，圆顶入口的闸门轰然落下，将陆静和少数几个清道夫关在里面，其他清道夫被隔在外面。

陆静皱眉，但并不慌张。她按了按耳后的某个装置，一层淡蓝色的光膜覆盖全身——个人记忆屏蔽场。

“老把戏。”她说，“但你们忘了，我改造过自己的记忆场。常规的共鸣对我不起作用。”

林深呼吸。她看向红姐和李晓梅，两人已经制服了那几个清道夫，正看向她，等待指令。

三十秒。从闸门落下开始。

她冲向陆静。不是攻击，是扑过去，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陆静反应极快，一个过肩摔将林深摔倒在地，但林深死死抓住不放。红姐和李晓梅从两侧扑上，按住陆静的肩膀和手臂。

挣扎中，陆静的眼镜掉了。林深看见她的眼睛——不是人类的瞳孔，是机械的、多层的虹膜结构，里面闪着微小的红光。她的眼睛也被改造过。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林深抽出记忆丝——从自己手臂里拉出那根细长的银丝，用尽全力刺向陆静的额头。

记忆丝触到光膜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鸣。光膜波动、震颤，但没有破裂。陆静冷笑：“我说过，没——”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林深做了件疯狂的事：她将记忆丝刺向了自己的额头，另一端还连着陆静。不是要连接陆静，是要通过自己的意识作为中转，强行建立三角共鸣。

记忆丝刺入额头的瞬间，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她咬牙撑住，将石板按在自己胸口，同时用意念激活体内的沈清欢转生编码和倒悬屋立方体。

三股力量在她体内碰撞：沈清欢的记忆副本、倒悬屋的折叠能量、石板的导航图谱。这些力量混合、增压，然后通过记忆丝涌向陆静。

陆静的身体剧烈痉挛。她的机械眼睛开始闪烁，红光变成混乱的彩色斑点。个人屏蔽场像肥皂泡一样破裂。

“导航图谱……导入……”林深嘶哑地说，每个字都带着血味。

石板的光通过她的身体、记忆丝，灌入陆静的意识。陆静发出不像人类的尖叫，眼睛翻白，身体像提线木偶一样抽搐。她的机械眼睛开始投射光——不是向外的光，是向内的、进入她大脑的光。她在被迫“看见”那些濒死恒星，被迫计算轨道，被迫成为导航信号塔。

圆顶外，夜空中，流星雨进入高峰期。无数道银线划过天际，像一场盛大的、沉默的焰火。

而在流星雨的背景中，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幽蓝色的光波，正从深空返回，精准地射向鹤鸣山顶，射向这架打开的望远镜。

周晓梅冲到操作台前，启动接收程序。望远镜开始转动，镜筒对准光波来袭的方向。

倒计时：十、九、八……

陆静已经瘫软在地，口吐白沫，但她的眼睛还在机械地投射导航信号。

七、六、五……

林深拔出记忆丝，踉跄后退，被红姐扶住。她的额头有一个细小的血孔，血顺着鼻梁流下。

四、三、二……

望远镜接收到光波。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

一。

沈清欢的记忆波，在漂流二十年后，终于回家了。

圆顶内，所有人都看向望远镜的接收终端。那里，一个淡蓝色的人形轮廓正在凝聚——不是实体，是全息投影，但比之前任何记忆投影都要清晰、稳定。

沈清欢睁开眼睛。

她看起来和二十年前一样，短发，白衬衫，眼神清澈而坚定。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周晓梅、红姐、李晓梅、苏芮、陈薇，最后停在林深脸上。

然后她笑了。那个笑容里有星空，有泪水，有二十年光阴的重量。

“辛苦了。”她说，声音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我回来了。”

窗外，流星雨达到顶峰。千万颗星骸燃烧自己，点亮夜空。

而在地面上，一个被遗忘二十年的女人，终于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