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笑出声来,道:我和你说了,你别和别人说哦。月亮到了晚上是从海上升起来的,当月亮和海面快要分开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划着船出来了。
我听了不觉啧啧称奇,问道:这么说你可是月亮仙子了,嫦娥吴刚他们还好吧?
心月像是要笑岔气,道:好,还好,哈哈。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笑成这样,我只是又抬头看着月亮,想着那棵被吴刚砍过的桂花树,还有那只小白兔。
心月忽然把我拉到大树后面,那个时候我和她靠的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热度。她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是从月宫偷跑出来的,他们派了吴刚来抓我,他马上就要过来了,待会你看见一个长的像铁塔一样的壮汉,腰里别着把大斧子的就是他了,你帮我把他引开好不好?
我不禁一愣,怎么说来就来了呢。看着心月闪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立马来了胆气,道:好,我去引开他,你在这等着。我把衣袖扎了扎,就从树后走出来,站到了路中间。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阴风吹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这边疾行而来,待走到近前借着月光我一看仍不免倒吸一口气。只见他体高足有丈二,肤色黝黑,双臂鼓起的犍子肉如黑岩一般,装束打扮也与中原迥异,莫非真是月宫的吴刚下到凡间了?他每踏下一步大地仿佛就震颤一下,若换作平时的我,此时一定躲的远远的了,但为了心月姑娘,我决定咬牙挺在这了。
那天神在我面前硬生生的停住,一手反抓住身后的大板斧,声若洪钟般响起:小兄弟,可曾看见一白衣少女从此经过?
我忍受着耳膜受到的冲击,强自镇定,道:方才一女子行走甚快,差点将我撞着,径直去了,不知是她否?
那天神自语道:这小姑奶奶可让我好找。向我略一点头以示谢意,便向我所指方向追去。
待天神走远之后我马上跑到树下轻声唤道:心月姑娘,吴刚走了,快出来吧。但无人应我,我心下一沉,急绕到树后,却已经人去空余树了。我一时也没了主意,看向四周,除了一条路外再就是浓荫树林了,若她藏身在树林中则一时难以寻她了。我急的绕树转了几圈,自觉无趣,对自己一笑,便向住处走回。此时已是二更天了,夜已有些凉,一路上回想起心月与吴刚天神,仿如梦幻一般,只是不知心月姑娘去往何处,更不知何时能得再相见,免不了叹息一番。
我的住处不甚高雅,更应该说是简陋,仅是此村中无人居住的一重茅草屋,我只是简单的在屋顶多铺了些草料,修缮了一下门窗,就搬来此读书备考了。选中此地并非是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而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实是家境贫寒,城中难觅得清静之地,而此处不需银钱,每日里教村中小童读书识字亦可得村人粗茶淡饭供应。生活虽是清苦,然并无饥寒之恼,偶尔吟诗赏月,也算是苦中有乐了。当晚未及多想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早起,洗漱,然后读书。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书上的一字一句,嘴里也念着朗朗有声,可就是没有在脑子里留下一点印象。反倒是心月的样子时刻浮现,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在我耳边响个不停,书上的每个字看到最后都幻化成了心月的笑靥。我索性把书扔下,踱出门外,向着昨天初见心月的地方走去。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蓝天中缀着朵朵白云,阳光洒满了这个安静的小村庄。路边草丛里响着蛐蛐儿的欢叫,花丛中是翩翩起舞的彩蝶,叽叽喳喳的鸟儿不知在争论着什么。禁不住我就想要高歌一曲,放开了嗓子吟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此时走到了昨夜与心月分别的树下,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抱怨道:你这书呆子是不是一大早就喝高了,还不快过来搭救本姑娘一把。
我一听大惊,急忙绕到树后,却看见心月面色苍白,坐在地上倚靠在树上。我急问:怎么弄成这样的?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似快要涣散,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心急如焚,顾不得多问,想要搀扶她起来,一碰到她的腿,她立时呼道:好痛啊。我更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着脸色愈加苍白的心月,我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劲,一咬牙蹲下身去将心月的左臂绕在我的颈后,再用右臂托住她,左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脚,暗呼一声“起”,稳稳的抱起了心月。我真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回住处,可此时我连走快一点都不敢,只能抱着心月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前,随着我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会听到她的一声呻吟,那每一声都像是在我的心上划过一刀。她的额头因疼痛而渗出汗水,我喘着气轻声的在她耳边说:心月,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我分明感觉到心月攥紧我衣裳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一滴清澈的泪顺着心月的眼角流到了我的心上。
跨进家门,我小心地将心月放在了床上,立即转身去找村中的郎中。到得郎中家门外,我也顾不得礼义那些,扯着嗓子就喊:七叔可在家?快来救人啊。
村人皆唤郎中为七叔,其医术也是祖传而来,在方圆百里之内也是有些名气的。七叔不知何事,急忙出门就见到我满头大汗,气喘连连,问道:楚公子慢些说来,病人有甚状貌,人在何处?
我拉着七叔就跑,一边说道:是舍妹,应是跌伤。
七叔挣脱了我的手,道:楚公子休急,且待我去取了药箱来。
我哪里还等的及,进屋背了七叔的药箱就一路领着七叔小跑而回。
来到床前,我一探心月的气息较之前更加微弱,我急对七叔道:舍妹许是跌断了腿,七叔千万给医好了。
七叔沉稳吩咐道:楚公子将令妹且交与老夫,你去烧一锅热汤来则可。
我答应一声急匆匆去灶间生火烧热汤,那边盼着七叔赶紧妙手回春了。锅内水尚未沸就听见心月一声惨呼,我扔了瓢子奔回屋内,见是七叔将心月的骨断处接回,心月似已疼的昏了过去。七叔见我即呼道:去院内取两片木板,细麻绳一打,快。我即时取来,七叔将伤腿固定了,细细地缠好。转身问我:热汤呢?我方才想起灶上仍煮着热汤,又急转回灶间。锅内热汤已滚沸多时,我拿盆倒了,再浸了一条方巾,端进屋内,七叔小心拧了给心月擦拭了几处穴位,心月的脸上渐渐的有了血色。
我心下稍安,欲将身上仅有的几个铜子赠与七叔,他坚持不受,只说让我采买些药材。七叔走时留下了一个药方,叮嘱每日煎熬事项,如何服用等。我自是感激不胜,寻思改日再上门拜谢。送走七叔后我忽然觉的两眼有些发黑,顺势躺在椅子上就觉的瘫软下去了,目眩神迷之中不觉沉沉睡去。恍惚间不知如何到了一片密林中,走了两步倏忽升腾起一股浓雾,愈发地看不清周遭了。我茫然地在雾中摸索着一棵一棵树木,一个人影突然从我面前跑过,极像是心月,我一急大叫:心月,小心脚伤。向着她的方向疾追过去。可是却找不着她的踪迹了,一阵犬吠声响起,一犬形如小牛,通体黝黑,獠牙呲张,两眼射出两道寒光,向我疾奔而来。我心下大骇,掉转身奔逃而走,雾中不辨方向,那犬追迫甚紧,心念俱灰之际忽地脚下一空,原是跌落悬崖去了,当下大叫连连。猛地一脚踏在实地上复得醒转过来,其时仍身靠在椅子上,大汗淋漓,气喘不住,原是一场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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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