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暴雨，洪州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温斯和发现陈司柏站在教学楼门口，她盯着积水里的涟漪发呆，猜到对方是没带伞，她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打招呼。因为雨太大，陈司柏外面的校服被淋得半透，隐约能看见锁骨处挂着条细链，坠子被布料遮住，她想了会还是走了上去。

“一起走？”温斯和把伞往中间推了推。

陈司柏本来是想等雨小了，叫住家保姆尹安琴来接，还没把电话拨出去就碰上了温斯和，她思考了会还是说了句好。两人踩着水洼往公交站挪，伞沿不断有雨水滴落，在温斯和的校服裤上洇出深色的圆。她们两差不多高，陈司柏注意到温斯和将伞一直往她那边倾斜，她的肩膀已经湿透了。路过便利店时，陈司柏突然停下，她进去711买了把白色的透明伞，还有两支的可爱多，塑料包装在雨里发出窸窣响：“谢礼。”

温斯和不客气接过，“你家住在哪里呢？”

“就在前面的小区。”

“叫啥。”

“不告诉你。”陈司柏不是不说，是单纯忘了小区名，而且住的地方在洪州算是还没怎么开发的郊区别墅，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温斯和自然地就把自己往公交站带，她看起来像是那种每天会坐公交上下学的人吗。

“行吧。”温斯和没多问，她默认陈司柏的戒备心有点重。雪糕融化的甜水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陈司柏看见了从包里拿出面巾纸，链坠从衬衫里滑出来，是只小巧的虎鲸。

“你也喜欢这个？”温斯和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摸出书包里的一个小虎鲸娃娃。

“你把这种娃娃放书包里做什么？”

“可爱吧。”陈司柏看着温斯和说这话时嘴角翘的老高，眉毛都要起飞，和她每天上课半死不活的样子成鲜明对比。“那天在店里看到买的，放家里被我妈看到的话会很麻烦的，不想和她解释来解释去，就塞书包里了。而且，我还在a站刷到了好多虎鲸视频，所以关注比较多。”

“什么？a站？我只听过bilibili，b站不是吗？”陈司柏想的有点歪，但她看温斯和脸上的表情和样子又不像是“那种人”。

“就是A，一个网址啦，我周末玩我妈手机的时候能在上面刷刷视频。”

“哦，这样。”

三言两语，陈司柏就敏锐捕捉到其中的信息，明白了为什么温斯和的手机是一个老年机，为什么她从不参与班级新闻八卦的讨论，为什么不和班上其他小女生一样会照照镜子，偶尔打扮一下臭美，不是因为她不想，是她不会，完全没意识到她可以会。一个被家长全方面控制的乖乖女，陈司柏侧头看了她一眼，顿时生出一些难得的同情和顽劣，她感觉这孩子有点可怜和好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实，以后谁会是哪个第一个给她启蒙的人呢。

“我就到这。”陈司柏在一个公交站停了下来，公交站台的避雨棚漏着水，陈司柏看到她完全湿透了的衣服半边，“你是不是有点傻？”

“干嘛说我？”

“你先回去，车马上来了我就走。”

“嗯哼，那你到家和我说下。”

“手机号是什么？”陈司柏拿出自己的6p，“输号码进去。”

她看到温斯和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像是碰到了什么宝一样，觉得有点好笑。

“好了。”温斯和输完对她笑了笑，眼尾弧度向上，她注意温斯和的挂坠，好像是个弥勒佛在笑嘻嘻，突然觉得温斯和笑起来的样子和这个挂坠有点像。

“这是什么？”陈司柏的声音里明显有一些笑意。

“佛像。”

“有什么用？”

“就是一个传统。”陈司柏对她说了句：“那你以后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