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老爷说家族信托基金的签字仪式不能拖延。”高樱鹭推了推墨镜

“车在地下车库等了二十分钟。”陈司柏攥紧包侧袋里的丝绒盒，里面是准备等到了海洋馆亲手送给温斯和的虎鲸吊坠。她想起昨天温斯和昨天还给她发消息说，“等高考完要和她去海边看真正的虎鲸。”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外公司建礼发来的短信：“你母亲的保险库密码，今晚必须由你亲自开启。”附上的定位显示濠江半岛的陈氏老宅，那个她十五岁后再也没踏入的地方。

“你帮我...” 话到嘴边却变成沉默，高樱鹭已经开始催促，电梯门开合的蜂鸣声像倒计时。陈司柏摸出吊坠叫人安排好直接塞进温斯和的抽屉，她拿出便签，在上匆匆写下“等我”。

陈司柏刚坐进保姆车，手机就被收走：“老爷说路上先把手机关了，定位容易被查。”

“被谁？”

“这...”

“我父亲，对吗？”众人都把头低下去，没敢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她想着温斯和没有手机即使现在发了消息她也要过几天才能看到。

“算了，拿去吧。”她望着后车窗掠过的夕阳，在想温斯和此刻在做什么，发现她不告而别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陈司柏又怕温斯和多想，拿出纸开始写信，等到机场或者濠江了再找快递寄过去给她就行了。

陈司柏到了机场发现自己还没写完，心里觉得她这辈子的话都在信里快讲完了，她想着等到了濠江再寄，到时候有了手机顺带给温斯和打个电话，飞机上还能再写会。

“展信佳，斯和，我估计明天你就能看到这封信了，但因为事发突然，临时走的，没有手机的缘故不好和你多说....”

“二小姐，老爷派了车来接，我们这先在鹏城住下，到时候开车过去濠江。”

“可以。”

她把信写好，拿起来左看右看，足足有五页纸，越看越像表白的情书，正常人哪会这样写。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写都写了难道还能不寄出去吗，她不是那种自我感动的人，只要是她做了的事，付出了精力，她一定会主动说出来，那种瞒着不让人知道纯属自找没事，所以她写完立马让高樱鹭寄了出去。

“二小姐！”雨刷器疯狂摆动，却刮不净挡风玻璃上突然泼洒的泥水，对面卡车的远光灯像两柄烧红的刀，直直刺进她的瞳孔，陈司柏的额头撞在前方后座上，钝痛像潮水漫过颅顶，视线里的她的世界开始旋转。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急救人员剪开她衣服领口时，陈司柏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想告诉他“我要回去”，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监护仪的滴滴声越来越快。

手术同意书递到陈志豪面前时，神经外科主任推了推眼镜，指着CT片上那片高亮区域：“额颞叶对冲伤，伴有硬膜下血肿，必须立刻开颅清除血肿。”他的笔尖敲在大脑皮层运动区的位置，“这里负责记忆，术后可能出现顺行性遗忘，也可能...”

“她会记得什么？” 陈志豪的声音比手术钳还冷，指节捏着那份商业周刊，封面人物的笑容和陈司柏的伤重叠在一起。主任叹了口气：“创伤后遗忘是脑震荡的典型症状，轻的可能只忘几小时，重的...可能连亲近的人都认不出。”

手术室的灯亮了七个小时。当陈司柏被推出来时，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氧气管插在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气泡破裂的轻响。监护仪上的脑电波曲线偶尔抽搐着跳一下，又迅速沉回平缓的基线。

三天后，她的睫毛终于能颤动了一下。护士递来镜子时，她盯着里面那个额头缠着纱布的人看了很久，突然问：“这是谁？”

“是你啊。” 护士的声音很轻，递过一杯温水，“你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医院。”

陈司柏接过水杯的手在发抖，指尖触到杯壁的瞬间猛地缩回，虎口处那道握笔磨出的茧还在，可她想不起这道茧是怎么来的。

“我爸爸是谁？”她的目光落在病房门口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陈志豪的手里提着保温桶，领带打得一丝不苟，看见她醒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错觉。

“柏柏，你别吓爸爸。”陈志豪的声音很温柔，却让陈司柏的后颈泛起一层凉意。神经科医生来查房时，拿着新的CT片解释：“额颞叶是记忆储存的关键区域，对冲伤造成的弥漫性轴索损伤，会影响神经纤维的信号传递。”

“那她会恢复吗？”医生推了推眼镜：“创伤后遗忘期通常持续数天到数周，少数人会留下永久性记忆缺损。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静养，避免刺激。”

陈司柏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病房，落在窗台上那盆柑橘盆栽上。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滚落，让她脑子疼，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护士拿来她的随身物品时，她捏着那枚全是刮痕虎鲸链坠，指腹反复摩挲着接口处的毛刺，心里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有天晚上，她做了个模糊的梦。梦里有个女孩的笑声，她很想问那是谁，手指穿过，却瞬间到了海里，她像一只人鱼，在里面只捞到海水。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温斯和在校门口等到人都走光了还不见陈司柏出来，她跑去理科班的5楼，才发现陈司柏的座位是空的，她担心陈司柏去找了自己，连忙跑去2楼自己教室，发现抽屉里有个盒子，她正纳闷是谁放的，打开是一根虎鲸吊坠，盒子下压着半张便签，还有“等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