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小心翼翼地取下最佳部分的三分之一肝脏,用作移植,并且要保证肝脏上的静脉完好无损,同时还要保证剩下的肝脏,可以很好的支撑供体人的日常生活所需。
可以说,他不能错一刀,一刀就会注定这个手术的失败。
两间手术室的时间,都在无声中的流逝。
季晗手里握着尖头手术刀,几乎是一丝丝的切割,保证肝脏上的静脉完好无损。另一边,巡回护士早就准备好了器官保存箱。
随着季晗手起刀落,最后一块肝脏器官从供体上分离,季晗才敢松了口气,双手缓慢的从供体人的腹腔中捧出了三分之一的肝脏,交给了巡回护士,放进了保存箱中。
巡回护士不敢有任何犹豫,立马拎着保存箱跑出了手术室,闯入了隔壁的手术室中。
而此时,江黎也恰好,将鹏鹏的肝脏完全切割下来,为了确保四周没有残余的癌组织,她必须将肝脏四周的肠膜与组织一起进行廓清。
她抬头看了眼季晗切割的供体,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一半。
季晗切割的供体肝脏上,完美的保存了一部分的静脉,这样就避免了肝脏静脉的重建,为她留出来宝贵的时间。
江黎根据鹏鹏的腹腔情况,开始对供体肝脏进行修整。
等到供体肝脏修整完毕时,江黎无菌手术衣的背部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可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必须马上进行血管与胆管的吻合缝合手术。
江黎在供体肝脏与受体胆道之间放置了一根t型管,采取端——端吻合。
随着时间缓慢的流逝,距离手术开始时,已经过去了整整9个小时。
江黎用镊子夹着弯头针,穿过胆管最后一针,将缝合线拉出一条笔直的线条,从患者腹腔抻出来的一刹,最重要的吻合终于宣告完毕。
“cut!”
江黎一声令下,二助用剪刀剪断缝合线,随后开始仔细检查腹腔里有无渗漏和出血。
二助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无误后,给了江黎一个眼神。
之后要在腹腔内放置整整23跟引流管,通过引流管观察腹腔出血、漏胆、积液、感染等情况。
江黎完成了重要的步骤,剩下的操作便交给了一助。
“留在腹腔里的引流管不能太长,也不要太短,要多注意下腹壁引流管的戳孔,不要太小,要让引流管自由通过,也不要太大,避免日后形成腹壁疝!”
江黎在一旁脱掉橡胶手套,一边时刻观察着一助放置引流管的情况,等一切完成后,关掉体外循环,心脏复跳成功,便开始让二助用可吸收线和丝线缝合腹部。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大门被推开,护士将仍然昏迷的鹏鹏推送到了icu病房里。
她转身疲惫的走出手术室,刚好看到了从另一间手术室走出来的季晗,两人相视一眼,江黎刚要上前开口说话,就被鹏鹏的父亲跟奶奶拦住了去路。
“江教授,我家鹏鹏的手术……”
“你们放心,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鹏鹏父亲这么多天吊着的心终于落地了,鹏鹏的奶奶则捂着自己的心口,靠在了墙壁上,眼睛里的泪滴忍不住的滑落。
让护士送家属离开,江黎这才望向对面的季晗,走过去,开口说一声谢谢,季晗却温柔的将她额前散落的湿漉漉的发丝挽在了耳后。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着盥洗室走去。
而这一幕刚好被对面的顾俊看到。
他一上班就听说了江黎昨天连夜做肝移植手术,特意买了早餐给她送过来,谁知刚到手术室,就撞见了江黎跟季晗的那一幕。
他皱起眉头,眼里露出丝落寞,看了眼手中热腾腾的早餐,顺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
另一边,陆嘉嘉因为昨天轮休,紧赶慢赶,总算在7点半的时候打卡成功,八点还要去门诊,所以之前要把自己负责的病房查一边才行。
等到赶到病房的时候,只有护士李小美一个人在护士台坐着,情绪似乎不太高。陆嘉嘉没有多想,跟往常一样推开了病房的门,有的家属已经配合护士在帮患者进行换药,陆嘉嘉拿着最新的医嘱,一张张床查过去。
她查了一个病房,像另一个病房走过去,中间刚好路过周天所在的病房,每次她都会习惯性的开门跟周天打一声招呼,询问对方的状态怎么样。
而周天则会笑眯眯地跟她开着玩笑。
这次,陆嘉嘉跟往常一样,路过周天的病房,打开门笑着冲里面说道:“今天食堂有你爱吃的叉烧包,我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帮你……”
话说到一半,陆嘉嘉无以为继,她没有看到周天那张充满笑容的脸庞,3号床是周天的床位,可是今天,3号床空了。
忽然一下,陆嘉嘉心头升起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你经年累月的走一条路上班,这一路上的各种风景你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连拐角处每天觅食的流浪狗是什么颜色跟长相,你都了如指掌。
可有一天,这条路忽然设置了路障,你走到一个位置的时候,忽然走不下去了,不得不走上一条陌生的路。
路上是陌生的风景,陌生的行人,陌生的流浪狗。
陆嘉嘉怔楞了好一会儿,看着空荡的3号床上,再也没有周天年轻皮实的那张笑脸,她的心,就仿佛是走楼梯的时候,一下子踩空,心脏咯噔一下翻了个底朝天。
“周天人呢?去做检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