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透着青黄的树叶被秋风吹到孙琢光的房间里，他从每日负责打扫的大娘那借来一把小刀，用着不算顺手，但索性刀尖还算锋利，勉强能用来解解闷。

“白玉酒壶？"孙琢光头也未抬，专注着在落叶上刻画着，除了起落间动作细微的右手，姿态几乎是一动不动。他经手打磨雕琢的物件不计其数，时雨突然来讨要一套昔时做过的酒具，一时半会的竟然没能想到是指哪个，“你记得是什么纹样、大小的吗？我没什么印象了。”

时雨回忆起酒具的样子：“你在壶身上刻满了祥云，还做了一对薄可见光的酒杯。“

“你说那个啊。”提示之下，孙琢光终于记起来所言何物：“我后来又得到一块红玉，配着白玉壶做了一个用来温酒的注碗，做好后我把这一套都送给了山神大人。”

“你倒是有心。搭配红玉后的确更适合翦染。”得知东西已经被赠出后，时雨也没太失望。

“怎么突然想要酒壶，记得你不爱喝酒。”手头上的东西差不多做好，孙琢光抬起头转动脖子。

“送人一壶酒，想着配上一套酒具正好，没有也不打紧。”时雨道。

孙琢光放下小刀，把雕刻好的树叶举到时雨面前：“你看看，觉得像吗？”

对着阳光照进屋的方向，树叶上显出深浅不一点光影，拼凑在一起勾勒出一只高高跳起的雪貂轮廓，圆头圆脑，很是灵动：“模样挺可爱的，不过墨倾没这么胖。”时雨认真端详手中的树叶后，做出公证的结论。

“你的左手现在怎么样了？”从他进屋时，就注意到孙琢光的左手始终静置在桌面上。

“还是使不上力气，现在只靠右手，做不了精细东西。”孙琢光摊开一只手，笑道，“这个你拿去给他玩吧，来到庄子后墨倾每天都要照顾我，他也辛苦了。”

“他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自己能照顾你，现在厉害得不得了。”时雨小心地收好叶雕画，“墨倾也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孙琢光虽然精神一直不大好，但很多事他都看在眼中。

“有一次你们俩泡完温泉回来，他说他错了什么话，惹得你不开心。所以后来他都只敢悄悄来问我。”时雨道。

“他都问你什么了？”孙琢光好奇。

“他说……”时雨语调轻松，“你在怕什么？”

孙琢光面色一僵，这些天以来他明明在笑，一直都在努力地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用想太多。”时雨宽慰道，“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若是觉得这里离咸阳城太近了不喜欢，我在蜀中也有几处房产。不过前去蜀地舟车劳顿，得严医尊点头后我才敢放你过去。”

孙琢光咧起嘴角，岔开话题问道：“咸阳城最近怎么样了？”

时雨了然：徐士弘比我想的还要有能耐，也不知道他在急些什么，短短几日就查到了户部头上，还揪出了延和四年那宗军粮供给曾以次充好的旧案，出手很是果决，雷厉风行抓了不少人。不过这桩案子牵连越来越大，依我看，至少要查到年后方能水落石出。”

“他会不会有危险。”孙琢光不懂人间的勾心斗角，尤其是官场上的弯绕曲折，但他听懂了时雨的暗示。

“你说呢。”时雨斜睨一眼他垂下的左手臂。

孙琢光沉吟少顷：“我前几年玩过一阵子的葫芦雕刻，屋子里现在还有几个刻好的酒葫芦，都是全新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去看看？”

“好呀。”好似没看到孙琢光别扭的脸色，时雨温声道，“我估摸着墨倾的性子，再在庄子上多几日他就得无聊了，这地方清静是清静，除了温泉就是田地，他的新鲜劲快过了。”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孙琢光顺着台阶回应道。

“你抓紧歇一会儿吧。”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时雨起身准备离开：“再过一个时辰，严医尊又该来给你施针了。”

一到严医尊，孙琢光眸色骤变，如临大敌。自从搬来庄子后，严医尊每隔一天就会来给他的左臂施针治疗，从最开始整个人都疼得意识模糊，到如今经脉灼通如焚，总算没让这份疼痛白费，孙琢光的左手相较于刚救回来时已经恢复良多，能简单抓握一些轻巧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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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去时的华丽，三人回到清澈仙的马车可谓是低调而古朴，只有在掀起帷布时，能在方寸间稍稍窥见内里的奢华。

在严医尊的调养下，不过十日的功夫，孙琢光丧失的灵力已经补足大半，可以自如化作人形，正由着墨倾扶他缓步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