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长那里知道秦越就是那个和自己有约定,却被自己遗忘得干干净净的小朋友之后,沈见清睁眼闭眼全都是院长的话。
尤其是她转述秦越的最后一句:“不想让她记得了。”
她被这些话折磨得彻夜难眠,不断给秦越已经空了的号码打电话,给她已经注销的微信发信息。
永远都石沉大海。
她又开着车去秦越的住处找。
房东开门说:“小秦已经退房了啊,刚交的半年房租也只让我退了一小半,说是年底不好招租,给我的补偿。唉,多好一姑娘啊,我还真挺舍不得她走。”
沈见清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木讷地说:“嗯,她很好……很好……”
沈见清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从城南走到城北,再从城东走到城西,最后抱着一丝希望来到领科。
在那里,她看到了刚刚下班的关向晨,心脏立刻就活了。
沈见清快步下车,走到关向晨面前说:“秦越在哪儿?”
关向晨让牛贝先走,然后笑了一声,语带嘲讽,“您不是让她滚么,她现在滚了,您干嘛又跑来问她在哪儿?”
沈见清脸上一白,哑口无言。
关向晨趁机说:“是我送阿越去机场的,可您知道她最后一句惦记的是谁么?”
沈见清动了动嘴唇,嗓音艰涩:“谁?”
关向晨笑道:“当然是您啊,她可记了您21年,您不会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沈见清心脏又砸回地底。
她应该有,再自信都可以,却被她亲手扼杀了。
关向晨无视沈见清脸上懊悔悲戚的神色,回忆着秦越进安检前,笑着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管分还是合,都是我和她的事,向晨,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你别欺负她啊。”
秦越的语气和玩笑无异,可这里面的心意没人比关向晨更懂,那她就想问了,“您是大教授,谁敢欺负您?难道不是您仗着她的喜欢一直在欺负她?”
沈见清面无血色。
关向晨步步紧逼:“您还不知道吧,她为了追上您,和您好好在一起,每天都忙得要死了,还是会挤时间看书、考试。她想考到您身边去,以后读研读博,找个好工作,这样就能和您有对等的社会地位,好让您不会因为她没出息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有错吗?”
“有,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但您是不是也公平一点,稍微给她留一点功过相抵的机会?”
关向晨越说语气越重。
沈见清只是听着,被冷气填满的胃难受得厉害,心口也凉得发紧发疼。
“您这么厉害,肯定知道省略号可以代表无限可能的对吗?”
“阿越给您的微信备注就是省略号,不声不响,但是藏着她所有的期待和愿望。”
关向晨偏头用手背蹭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语气愤恨,“她是骗了您,可她真就没有一点好吗?!”
“……”沈见清张开口,只有冷风在唇边呼啸。
关向晨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揣着不能开口的喜欢,接受厂里超额的工作,四处跑,想找一所能让她满意的中学,以后带您去看一看,让您忘了以前那些事;你们分开了,她还在跑,还是替您找到了那所学校。”
“您去了吗?”关向晨质问:“是不是根本不敢去?也对,她那么坏一个人,您怎么敢再和她扯上关系?”
关向晨嘲讽地笑出一声,看着沈见清被纠结挣扎充斥的双眼说:“你们那种关系,还有那么大的身份差距,她突然冒出来说喜欢您,您怎么都得赏她一声变态吧?所以她要和您对等,要处心积虑,最后她又说再深情也不能抹杀欺骗和伤害,可高高在上的您呢?您就配得上对感情赤诚热烈的她?”
关向晨一声反问,几乎将沈见清击垮。
她身形不稳地往后跌了一步,嘴唇发颤。
关向晨看到这幕,情绪有一刹冷静,想起秦越说的那句“别欺负她”。
可是她和这个人又不熟,为什么不可以欺负她?
她都快把她闺蜜欺负死了,她为什么不可以报复??
关向晨冷着心肠说:“我认识阿越六年,一直在找一些词去形容她,一开始发现了坚韧、平静,对命运,对人情,她坦然真诚,但是太沉默了,从来不开口润色,所以沉默这个词一经发现,我就老是心疼她,但她比我坦荡,谁都不怪,什么都不怪,按着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步步往前走着;她还能踏实、聪明,也慷慨,对徒弟倾囊相授,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还有,她不认命,她努力向上,但她也不张扬,和意气风发沾不上边,就安安静静的,自我修复,自我成长。不了解的人只当她是安于世俗的普通人,有竞争关系的,可能会觉得她每天汲汲营营挺市侩,但其实她只是在想尽办法来平衡命运带给她的缺憾。”
关向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我从院长那儿听到了一个可以涵盖一切矛盾的词——温良。”
“沈老师。”关向晨比直地看着沈见清,非要等她混乱的视线和自己对上了,才继续说:“都说温良是难得的好品质,出现在谁身上都会受到赞美,怎么偏偏在您这儿什么好都没有落着?您不是教书的么,听说还教得很好,很有名气,要不您也教教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沈见清眼底发红,身体僵冷如寒冰:“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