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柯感到自己像是赤裸裸地被扔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松开了王叔颢,双臂收拢抱紧了自己。
沅枫受的那一记手刀着实狠,她险些被打得失去知觉,颈上已然发紫,她奋力摇晃着方琦城,叫他掐自己的人中,无需收力。
方琦城紧着眉头发了狠,但还只是花了六成力掐她,沅枫当即痛得清醒了,她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踉跄着过去,搂过陆凌柯,“不……她不是!你们何时听说过陆家有女儿?武林除了一指禅,便没有其他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了么?”
“你这样护她,不是也像是了,难道不是心虚?”
沅枫扯下别在腰间的剑,勉力举起,手肘颤巍巍的,“诸位不认得我,还不认得这把剑吗?我乃青印沅枫,陆氏满门遭屠之事,我比各位清楚得多。”
陆凌柯咬破了嘴,她听得见沅枫无力喘出的粗气,便贴着她的额头支撑着她,手卡住她的腰。
她用自己换了她。
前排的世家掌门俱是惊愕不已,他们看着这张丑脸,怎么也不能跟从前见过的小子长相的沅枫对上号,可这剑,又是货真价实的青印剑。
周望川转头看向冯镜明,“冯庄主,这,可是真的?”
冯镜明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隐没在了皱纹里,他平稳地答道:“她所言不虚。”
纷纷议论迭起。
世人皆以为除了方琦城,四大家的人都死绝了,没想到万钧庄又藏了一个。
“那青印剑派到底是被何人所害?”阔阙散人问道。
“此事不劳各位挂心,再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沅枫凑了凑陆凌柯,“她的性子我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不客气。王公子是什么人,王掌门心里最清楚,各位心中想必也有数。”
冯镜明没给王叔颢反唇相讥的机会,顺势接了话:“这样吧王掌门。我接你三箭,若我不死,令郎的丧葬事宜皆由我万钧庄办了;若我死了,便抵了令郎的命。规则你开,在下绝不反悔。”
陆凌柯满腹狐疑地凝视着冯镜明,目光好似她的手指,要在他的脸上掘出名为奸诈的洞。
可是没有。
王叔颢暗忖,他死了爱子确实悲痛,但若借此发作顺势杀了冯镜明,那千山派在洞庭的名望必会高涨。
“就这么办。第一箭,由周掌门喊号,我们二人必得听令而动;第二箭,你随处可逃,我随时发箭;第三箭,你不准躲,接我一箭。来吧。”
方琦城飞快想过三箭的应对办法,第一箭只能看命,第二箭不难,而第三箭基本是必死之箭。
不允许逃脱的这一箭,必定是朝着致命处打的。
方琦城的手心握出了汗,禁不住责怪地看了一眼冲动行事的陆凌柯。
周望川向来是和事佬,何曾做过这等比武喊令的事,虽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一派之长,喊号时声音却抖了。
“准…准备好……发!”
几乎在声起之时,王叔颢的箭就射了出去,箭已发出,粗弦仍在“嗡嗡”作响,可见劲力之足。
站立的人身致命之处无外心、肺、颈、头这几处,他无法料想冯镜明躲避的方向,但心肺位于正中,一左一右,相较另外两处范围广,但逃脱方向有限,是虽然深藏五内但实则在高手眼里暴露在外的命门。
就像围棋中讲究的“草肚皮”。
于是他既不是瞄准了心,也不是对准了肺,而是冲着冯镜明的胸腔正中发出了这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