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菱絮扯完第二十三页,认定此人无城府。
烧光了空禅谷都没找到一指禅秘籍,足见陆逸恒是个谨慎的人,而陆氏既然覆灭,那么什闲君还是守住了云鹿山清规,不曾透露什么。
杀了什闲确能缓心头疑窦,但不能解。
如今出现了疑似陆氏后人,秘籍必定在她手。此人颠覆了陆逸恒的谨小慎微,藏头露尾,也浪费了什闲君的死,实在称不上可造之材。
萧菱絮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脸下仍是一张假面。他将面具随手一扔,丢进了远处的火炉,火舌炸了一下,人皮面具被烧得皱作一团,继而化浆融进火苗,发出“呲呲”的刺耳声。
万钧庄。
王丰煜风光出殡,弈方柯危在旦夕。
方琦城顾不上等待弈方柯被救治,匆匆忙忙去了乐鼎堂协助冯镜明主持丧仪。
“落铄,你不救他他会死的!”虽是指责,但沅枫的语气是恳求的。
林花鱼在床边为弈方柯施针,暂且封住几条主脉,不让他体内寒气继续涌动,但这终究只是堵塞之法,一旦寒气汇集得更重,冲破了阻碍,便是乔落铄也无法可救了。
乔落铄鹰一样的双眼直视着沅枫,“我说过了不会再救他,我巴不得把他塞进王丰煜的棺材里。”他不耐烦地远离她。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沅枫紧跟着乔落铄喋喋不休,乔落铄斜着眼,注意全落在余光里,眼看着她跟上来,生不起气,又不想搭理她。
“好,”沅枫垂头丧气了一瞬,“你不记得便罢了。那凌柯的嘱托总该记得,你好歹是她半个师父,连她临走托付给你的事也不肯如愿?”
乔落铄扭转过头,阴鸷地剜了她一眼,沅枫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他无奈地狠捏了一把她的手腕,捏得她痛得直跳。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等他恢复,立刻送他走,他不能再跟着我们。否则,我不救。”
沅枫:“你…”
乔落铄背对着她,“凌柯一走,无人再需要他。他既是你们的好友,也是你们的累赘,我想你与方琦城谁都不肯带他走可能送死的路吧?”
沅枫望着乔落铄半晌,眼中满是“你真残忍”的意味,乔落铄避开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指,似是不在意她如何回答。
“我答应你。”
乔落铄疾步进了内室。
沅枫不怪他。
乔落铄看似在逼她,实则在帮她,也在保弈方柯。
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少爷,落入一个会点武功的人手里都是个死,更别说是面对连他们都要搏命的武林盟主。
他们寻仇就没想过留命,可为着朋友情谊,到时候是保他还是决一死战?
日光照得沅枫有些难受,她偏头看向卧榻边的乔落铄与林花鱼,摸了摸悬在腰间的酒壶,想起请弈方柯吃的第一顿酒。
她那时还防备着这陌生的侠义公子,饮酒只敢小酌,弈方柯也是,她自然以为弈方柯也同样防备她。
短短相处中相熟,她发现弈方柯并非防备她,只是公子哥的习惯而已。虽然她大大咧咧,但弈方柯每次倒酒仍将她当个女子对待,只倒半碗,啰嗦着劝她少喝。
后来熟稔,弈方柯喝酒仍是小口浅酌,因着寒症,每次喝也不过一小壶,端着文雅的姿势,就连酌酒都没摆脱他那全身的少爷做派,好像他们不是对坐闲扯,而是在明月当空的夜色下品谈诗词歌赋。
她和方琦城没少笑话他。
满身毛病的人如今命悬一线。
赶他走还要当成救他命的筹码。
沅枫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随即擦了一把,什么也没能止住。
她跑出了门,才敢放肆地任抽噎溢出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