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柒带来的人还在城郊宅子等着,饶是已经知道自家爷封王的消息,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皇封圣旨打头,一千京骑卫押车,盛着封赏的马车长得看不见尾巴。
郁鹤比了个手势,带着队伍沉默的跟在最后边儿,浑然不知自己家仆的身份更换,以后便是郁统领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跟着自家爷就成。
乌玉撑开窗子往外看,探身回望一眼京城的方向“晋国以后会国泰民安吧?”
“会吧。”裴菀道:“姬政是个厉害角色。”
乌玉有些感叹“以后怕是也不能直呼其名了,得称呼吾皇万岁了。”
话罢见裴柒一副不以为然,笑道:“以后请安也要也要称七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了。”
裴柒不悦道:“你永远都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好,你顶着这身份又不用为朝堂做什么贡献,山高皇帝远,权势地位权当是姬政给白夫人的补偿。”
“我不需要这补偿。”裴柒疲惫合眼,母亲已去,补偿她也受不到了。
乌玉知他心结未开,就算对施暴者以牙还牙,受害者又不会回到原点,静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母亲不在的时候,乌百岁曾跟我说过,母亲怀胎十月腰酸背痛吐尽酸水,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诞在世上,这生命是母亲赌上命换来的,她遭了这么大的罪,只是因为爱你。”
裴柒睁眼看她道:“你想说什么?”
“劝诫你而已。”
“大可不必。”
“裴柒,你说白夫人垂杨时撑着一口气,硬是想让你见见明日她再也看不到的阳光。”话罢她拉开坠顺下来的帘布,让干燥温暖的阳光洒进来道:“这光不暖吗?”
裴柒看着洒进来的那摊光晕浑身一震,眼底阴霾都好似拨的云开了一般。
乌玉给他时间缓和情绪不再打岔,自顾靠在司阴怀中接过他递来的茶盏,热气清香蓬勃缕缕散开,像世上昙花一现的生命。
不过是个北乘王的名头罢了。
只要不悔于心。
只要痛快舒畅。
沧海一粟荡如浮萍,乌玉咽下口中的热茶眯眼想着,我也不要什么明天,只要今天这马车上的人我喜欢,只要我靠着的男人爱着我,生命尽头有什么可怕,死亡不过是睁眼闭眼而已。
本是劝劝好友,不由得也回望了今生,遗憾还有,她想承恩膝下伴父母年迈养老送终。
抬手看看手心绽放的花纹。
无上天书,掌心树。
攥紧手掌,指尖扎在细嫩的皮肉上,时也命也。
父母给她生命,乌家也给了她传承,叫她凌驾人上又遗世孤独,一来一去父母没对不起她,斯人已逝她也还不清父母。
手上骤然一暖,乌玉抬头看看握住自己的司阴,轻轻帮她舒展开已经青筋毕现的柔荑,目光炽热而坚定。
歪头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握住腰侧灼阳金刀。
我的刀在,我的剑也在。
随即绵软的唇畔绽开笑容,一路疾行被命运拽着跑,如今她找到自己的路了,再也不必趔趔趄趄,且执着往前挺胸阔步就是了。
先到乌宅,司阴先行下车,乌玉跟在他身后接过车帘子,胳膊被人拉住,回头看向裴柒。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