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表面，也开始浮现出深紫色的、如同鳞片或甲壳般的诡异纹路，覆盖了她大半的身躯，让她看起来一半是人，一半是彻头彻尾的、来自深渊的怪物。

这才是最真实、最完整的她。一个必须以人类为食、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怪物。

她被那段因为烟花而突然袭来的记忆彻底击垮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某一个同样寒冷的新年。

她还是个喰种幼崽，饿得奄奄一息，虚弱得连赫子都无法维持。但那一年，CCG对喰种的追杀严苛到了极点，母亲带着她东躲西藏，根本找不到任何“食物”。

外面，人类的城市正在庆祝新年，烟花在夜空中不断绽放，欢呼声隐约可闻。

小小的林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角落，意识模糊，只觉得寒冷和饥饿像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内脏。

“……妈妈……好饿……”

她听见母亲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仿佛心脏被撕裂般的啜泣。

然后，一股温热而腥甜的液体凑近了她的嘴唇。

是血。

母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伤口递到她的嘴边。

“喝吧，我的宝贝……喝下去就不饿了……”母亲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迷迷糊糊中，林依偎在母亲冰冷的怀里，小口小口地吞咽着那维系生命的、带着至亲温度的血液。她抬起头，透过破旧仓库顶棚的缝隙，看到了外面夜空中炸开的、五彩斑斓的烟花。

烟花那么美，那么璀璨，照亮了母亲苍白而泪流满面的脸，也照亮了她们所处的、绝望而肮脏的现实。

那是她和母亲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之后没多久，母亲为了引开搜查官，再也没能回来。

烟花、鲜血、母亲的眼泪、冰冷的绝望……这些画面和感觉此刻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杰森的告白，那份属于人类的、温暖而直白的感情，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她最深的恐惧。

母亲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来，既是箴言，又像预言。

你可以向人类索求一切。

——除了感情。

……因为你最后注定会受伤的，我的宝贝……你爱上的人类有多耀眼，最后你就会被伤多深……因为伪装而拥有的爱情，只是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妈妈……

我很想你。

深紫色的羽赫之茧收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葬在这片无人知晓的、哥谭最肮脏的黑暗里。

远处，新年的钟声似乎敲响了。但在林听来，那只是又一声遥远的、模糊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