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仓库内部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夹杂着一股甜腻的化学气味。马特在黑暗中精密地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他需要熟悉这里的布局，规划好明天的表演路线，确保能制造足够破坏和混乱的假象，作为向幕后买家证明绿魔立场和价值的筹码。就在他精准地绕过一堆生锈的钢架，手指拂过一个集装箱表面残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毒品残留时——一种极致的寂静淹没了他外放的感官立原本生动的一切，外面野草堆里里流浪猫的叫声中断了，废弃厂房里流浪汉的鼾声消失了，甚至连风的流动都仿佛陷入了凝滞，只留下没有伴随呼吸心跳的、他再熟悉不过的冰冷杀意由远及近袭来。

几乎是呼吸之间，三道如同阴影本身凝聚而成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集装箱堆的阴影中骤然显现，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但马特没有试图格挡或后退——那只会陷入被动。在忍者完成合围的前一刹那，他放出滑翔翼猛地向前上方一个极限的上升，三名忍者的攻击瞬间落空，也因为滑翔翼加上尾焰的近距离冲击失去了重心乱成一团。

马特升到半空，没有给对方重整旗鼓的机会。他发出一阵经过面甲扭曲的癫狂笑声：“阴沟里的老鼠终于敢露头了？！”同时戴着装甲手套的手猛地一挥，几枚微型震撼弹朝着忍者投掷出去，忍者动作迅捷地避开了爆开的强光和噪音，重新隐入更深的阴影中，但包围圈已然被打破。

绿魔站在浮空的滑翔翼上，转动着覆盖头盔的脑袋，发出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装甲下的身躯微微起伏，仿佛在享受危险的快感。“怎么，不喜欢送给你们的玩具吗？”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仓库最深重的阴影里传来，用的是生硬的英语：

“绿魔。有人想要与你对话。”

“那就让他快点滚出来！”绿魔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咆哮，随手就将几枚集束炸弹扔在旁边的集装箱上，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120秒。“今天那只红色的小魔鬼没来搅局，算你们走运！我给你们两分钟，最好能说出点让我不觉得无聊的话，否则……” 他狞笑着点了点正在计时的炸弹。

阴影中的声音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再次响起时，带上了一种更具诱惑力的腔调：“我们的目标……并非不能一致。合作，可以让你更快地拿到你渴望的东西。”

话音未落，一个轻薄的金属物体被丢了过来，滑过空气，掉在绿魔面前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明晚。午夜。废弃七号码头，东侧尽头。” 那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这个通讯器。一个公平的交易在等着你。”

绿魔低头，透过面甲凝视着脚边的通讯器，喉咙里发出一阵扭曲的、仿佛老旧齿轮强行转动的桀桀低笑。他没有弯腰，反而猛地抬臂，脉冲手炮的幽光在黑暗中瞬间亮起，带着充能的低鸣，毫无征兆地轰向声音来源方向。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目标点附近的集装箱被炸得四分五裂，灼热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腾起的火焰短暂地驱散了那片区域的黑暗，却只照亮了空荡荡的角落。

“藏头露尾的老鼠……” 绿魔发出阴森而嘲弄的冷笑，“可没资格谈论什么‘公平’。不过——” 他的语气陡然带上一种病态的兴奋，“我更喜欢不公平！告诉你背后那个不敢露面的家伙，想谈，就带上足够让我心动的筹码！不然就等着被炸上天吧！”

狂笑声中，他打了个响指。那几枚集装箱上的集束炸弹倒计时从几十秒瞬间归零，更为剧烈的连环爆炸猛地吞没了那片区域，火光冲天而起，绿魔背后的滑翔翼引擎喷出狂暴的幽蓝火焰，强大的推力将他带离气浪和火焰，撞破仓库高处的破旧窗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安全屋内全程监听的哈利，在屏幕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翌日，奥斯本工业顶层实验室，环形实验台上堆满了检测数据和分析报告，中央巨大的全息屏上，复杂的神经束仿生模型与血清修复舱的模拟数据流静静旋转。哈利指尖划过悬浮控制面板，调整着一个参数。托尼·斯塔克的全息影像投射在一旁，旋转着手里的虚拟模型图标示着能量节点。

“我们的计算已经最小限度的缩小了区间，现在分成三组在做适应性试验。”哈利的声音带着技术性的专注，“三天后出结果，赶得上你那边的调试吗？”

“动力核心匹配测试48小时之后结束。不过没问题，我们可以先跑一遍模拟流程。这些先放在一边。”托尼把手中表示完成的模型件挥到一边，目光转向哈利，“那个穿着小精灵套装的破坏狂，‘绿魔’。”

哈利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纹丝不动。

“他最近过分活跃了。炸你的新实验室，砸你的制药厂，烧毒品仓库……”托尼的语速加快，“……他的目的就是在地狱厨房到处飞来飞去放烟花吗？他到底想要什么？会影响到你那里的进度吗？”

哈利适时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绿眸中浮现出疲惫与恼火：“就目前看，他的目标和以前一样，是血清——或者说，是那些泄露出去的‘涅槃’毒品。他最近烧的仓库似乎都和毒品源头有关，我们盯着他，可是找到了不少线索。至于涅槃的进度，目前的工作还在实验室阶段，不会受外界影响，而实验室的安保固若金汤。”他真诚地说，“真的，不用再派新的钢铁无人机过来了。我们的火力已经饱和了。”

托尼挑了挑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并未结束话题。“既然讨论到了安全，”他身体微微前倾，“技术会议结束，进入‘作战会议’环节。介意我请一位……反绿魔领域的‘特邀专家’出席吗？”

哈利心头又是一跳，不祥的预感浮现又成真，全息影像里，托尼实验室角落的通道授权蓝光亮起，一个红蓝相间的熟悉身影轻盈地荡了进来，稳稳落在托尼旁边。

“蜘蛛侠，他对这位老朋友的套路比较有心得。”托尼语气轻松地介绍，“我们来集思广益一下，看看怎么给这位先生设个欢迎派对。”

空气有一时的凝固。哈利和蜘蛛侠隔着全息影像，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托尼似乎也察觉到了氛围有些微妙，清了清嗓子：“呃，什么情况？需要由我这个没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先开始吗？”

哈利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严格来说，托尼，这个‘绿魔’……我们都没真正打过交道。”他刻意避开了蜘蛛侠的方向，“他跟以前那个绿魔完全不同。装备精良得可怕，”他心里默默补充——当然，我熬了不知道多少夜，还“参考”了不少你无人机上的小玩意。“行动模式更有目的性，甚至可以说‘克制’。他只针对奥斯本相关产业和那些地下毒品，没有在整个纽约无差别掀桌子。他的目的，”哈利终于看向蜘蛛侠，眼里带着坦诚，“绝不是毁灭世界那种‘大场面’，更像是要用血清实现某种……更实际的利益诉求。”他总结道，“只要我们守住核心实验室，他迟早会撞上门的。那时就是收网的时候。”

托尼摩挲着下巴：“他倒是没学他前辈那一套，搞个公共事件来勒索你，不过……总归还是个潜在风险，尽早排除为好。”他转向蜘蛛侠，“怎么样，在实验室外围或者他可能的下一个目标附近，布个陷阱？”

蜘蛛侠点点头，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闷：“好的，斯塔克先生。我们会制定一个计划。”

哈利心中叹气，名气大了就会招致这种“关照”。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姿态放松：“计划好了通知我就行，奥斯本工业全力配合。”

这时，蜘蛛侠抬起头，白色的眼罩对准哈利的方向，声音清晰了许多：“……奥斯本先生。”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听说了‘涅槃’计划的事。我……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救人。为了帮助那些需要它的人。”他的声音带着真挚，“至于上一位‘绿魔’……既然已经成为过去，我会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这个新出现的威胁上。”

哈利怔住了。一股汹涌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他认真地回视蜘蛛侠，语句郑重：“不论是这个绿魔，还是任何其他觊觎血清的人，我绝不会让‘涅槃’的力量被任何人用于任何邪恶的目的。我发誓。”

蜘蛛侠用力地点了下头，没再多言，身影一晃，从进来的通道迅速消失。哈利清晰地感觉到，横亘在他与蜘蛛侠之间那层由猜疑和防备筑成的坚冰，似乎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马特说得对，有些事情，确实在变好。

托尼似乎很满意这种高效的合作氛围，点点头转过话题：“说到地狱厨房的义警……那个神出鬼没的夜魔侠呢？我们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进来？”

哈利这次是真的差点被呛到，表情管理差点失控，绿眸里是货真价实的惊吓：“夜魔侠？！为什么……要扯上他？”

“你不是说和他建立了非官方联系？”托尼一脸理所当然。“一个‘友好单位’，情报网似乎很灵通，这可是现成的助力。”

哈利强行压下咳嗽，摆手道：“我建议，你们目前最好先集中精力关注一下另一个……更容易爆雷的友好单位。” 他迅速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投影，“我——我的线人——在布鲁克林一个废弃工厂里，发现了这个。” 画面中出现了几件造型狰狞、闪烁着诡异能量残余、带有明显外星科技风格的武器残骸。

托尼的全息影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齐塔瑞的武器？这破铜烂铁哪来的？！”

哈利摊手：“要么就是你重操旧业，准备搞点外星复古风格的军火研究。”

托尼立刻像被踩了尾巴：“嘿！那垃圾不符合我的审美！我设计的武器能比那玩意儿强一百倍！”

哈利点点头，收敛了玩笑，神色凝重：“要么就是……神盾局已经被渗透得跟筛子一样，连收缴的外星武器库都看不住了。这个流到市面上，可比十个绿魔在城里放烟花还危险。”

托尼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地看向哈利：“线人……是夜魔侠给你的情报？”

哈利深吸一口气：“……对，夜魔侠。”他顿了顿，特意补充道，“这段时间他追着绿魔的尾巴，端掉了好几个俄罗斯人和日本人的仓库据点，顺藤摸瓜，也抄出了不少惊喜。”

“哈！我就说你和夜魔侠有联系！”托尼像是终于抓住了期待已久的证据，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这家伙神秘得要命，行踪像幽灵一样诡秘，神盾局数据库里关于他的资几乎是空白料，根本查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哈利立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界限分明的态度，“我和他可谈不上联系，顶多算是……偶尔交换一下情报。”只要马特还是夜魔侠一天，他就要牢牢守住这条线，绿魔和夜魔，夜魔和奥斯本，必须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他在心里又大大叹了一口气，语气故意带上了疏离和谨慎。

“我们不是朋友。他是敌人的敌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