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踩在云朵上一样，程棠一路轻飘飘地回到宿舍，门一关，她整个人倚在门槛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晕着光圈的白炽灯，眼神失了焦。脑海里翻涌的，全是林书影的影子,餐厅的灯光映在她眉眼间，嘴角微弯的弧度，每一句轻声说出的话，都像风吹过自己内心的湖面。

方韵渠从电脑前抬起头，扶了扶眼镜，饶有兴趣地盯着程棠：“你这是怎么回事？人是回来了，魂呢？”

程棠回过神，猛地扑到她面前，像一只兴奋到极致的大狗，尾巴都快摇断了：“Melos！我终于又遇到Melos了！她叫林书影，是大一法律系的学妹，我刚和她吃完晚饭回来！”

方韵渠挑眉，语调里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哦？就是讲座上那个美女？”

程棠眼睛亮得像一盏灯，把整个晚餐的细节，连同林书影喝水的动作都描述得活灵活现，说到最后，忽然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住唇：“你说……她会不会对我也有点意思？”

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许愿，眼神虔诚地黏在方韵渠身上，仿佛后者能用最精密的逻辑公式，算出一段心动的概率。

方韵渠忍不住笑出声：“程棠，你完蛋了。你这叫完全沦陷。之前多少人追你，你一副谁都入不了眼的样子，现在倒好，被一学妹拿捏得死死的。至于你的问题嘛……”她夸张地摊手，“抱歉，超出数据范畴，算不了。”

“要你何用！”程棠哀嚎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床上，狠狠把头埋进枕头，发出闷闷的怒吼。

叮咚,手机亮起，清脆的提示音硬生生切断了她的崩溃。

【林书影】这周末有空吗？

消息来自林书影。程棠盯着屏幕，愣了一秒，接着像被电流击中，翻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指几乎在颤。

【程棠】有空！你有什么安排吗？

【林书影】想看电影。

【程棠】好呀，你想看什么？

【林书影】卡罗尔。最近的院线片我不感兴趣，刚读完《盐的代价》，想看看影版。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影咖，你感兴趣吗？

程棠盯着手机屏幕脑袋里轰地一声，仿佛电影的光影已经在眼前缓缓铺开。她飞快敲下回复：

【程棠】好，你定好时间告诉我，我周末都空。

方韵渠看着她那副快要原地爆炸的模样，忍无可忍：“程棠！我求你安静点！”

周日的阳光很轻，像一层柔纱罩在校园上空。程棠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的街角，白色短T紧贴着腰身，深蓝牛仔裤勾出利落的线条，黑色帆布鞋简单又干净。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指划过腰侧，能摸到这几天疯狂练习后清晰可见的马甲线。

不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是程棠学姐吗？哇，好漂亮……”几个学妹认出了她，兴奋得眼睛发亮，围上来索要微信，还连连称赞她上次的讲座“超级精彩”。程棠微笑着应对，温柔礼貌地提到文学社活动，然后终于送走这群小粉丝。

背后传来一声淡淡的笑：“程棠学姐果然是万人迷呀。”

程棠猛然回头，看见的不是之前端庄冷淡的林书影，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头上系着红色方巾，俏皮得像童话里误入凡间的小精灵。她的鞋子是白色的洞洞鞋，别着红色的小花，袜子上绣着猫咪，衬着细长的脚踝，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程棠一瞬间失了声，平时健谈的她，此刻像喉咙被棉花堵住，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今天……好可爱。”

林书影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进街角的影咖。

影咖的包间灯光昏暗，银幕投射出的光影在墙上流动，映在林书影的侧脸，柔和得像一幅画。程棠坐在她身边，肩膀相隔不过一寸，耳边是心跳与电影交织的低鸣。

银幕上，《卡罗尔》的世界缓缓展开。两个女人在冬季的城市里，彼此靠近，又努力抗拒，那些目光里压抑的渴望，程棠看得心口发紧。她忽然想到餐厅里的对话，想到林书影偶尔沉默时眼神的深处，好像也藏着一片无人知晓的雪地。

忽然，一声轻轻的喷嚏打断她的思绪。林书影蜷起身，声音带着细微的颤：“空调有点冷。”

程棠立刻起身去找店员，拿来一条厚实的毛毯。她正要递过去，林书影却把另一半轻轻搭在她肩上：“你也披上吧，别着凉。”

那一刻，毛毯在肩上铺开的触感，比任何风都温柔。两人肩膀紧紧相依，热度在昏暗的空气里蔓延，程棠心脏像擂鼓。她侧过头看向林书影，看着她安静而柔和的眼神，像银幕上的光一样渗入心底，让她彻底沉溺其中。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程棠几乎有些失神，不舍得地收回肩上的毛毯。走出影咖夜色渐浓，街角的风轻轻卷过林书影白色的裙摆。

“书影,一下。”程棠唤住她，目光落在她的脚边。林书影低头，还没反应过来，程棠已经蹲下身，用湿纸巾轻轻擦去鞋头不知何时弄脏的污渍，动作自然又专注。

程棠站起身，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发梢划过林书影的脖子，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林书影静静站着，仍由程棠完成这个小动作，眼神闪烁。程棠抬起头，两人的眼神在夜色中交汇，温暖且炽热像是点燃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