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儿。”
他的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
“你用‘墨’,赢回了爹的‘骨气’。”
他拿起那幅山长的拓片,自嘲地笑了笑:“但你说的对。‘文古斋’能赢,钱伯能登门,不是因为我们的墨有多好……而是因为山长的那方‘印’!”
“没有功名,我们的骨气,一文不值。”
“没有功名,我们的才华,就是马三之流脚下的泥!”
赵文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八年的屈辱与悔恨,一并吸入胸膛,再狠狠地……吐出去!
“我原以为,”他死死盯着赵晏,“科举是耻辱,是我一生的魔障。我恨它,我怕它,我躲了它八年……”
“今日我才明白。”赵文彬的眼中,滚下了两行浑浊的泪。
“不是科举错了。”
“不是圣贤书错了。”
“是爹……当年太弱了!”
“是爹……只懂埋头做文章,却不懂这世道人心,比文章里的‘起承转合’……要险恶万倍!”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高烧和激动,身体摇摇欲坠,却被他强行撑住!
赵文彬从那满箱珍宝中,抽出了一本——正是他当年乡试时,被恩师朱笔圈点、引为得意之作的……
《手批经义》!
他将这本书,重重地塞进了赵晏的手中。
书很沉,沉甸甸的,压得赵晏瘦弱的手腕猛地一沉。
赵文彬抓着儿子的肩膀,用他那只完好的左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赵晏的骨头。
他死死地盯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立下了一个血誓:
“从明日起!”
“你不必再去制墨!那些是‘术’,是‘匠活’!”
“我,亲自教你!”
“我要你……堂堂正正地走进县学!走进府城!走进那座……当年把我打断手筋的考场!”
“把我赵文彬……当年失去的东西……”
“连本带利,全都给我……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