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社的副主编老赵把那只名叫“墨墨”的黑猫抱来时,自己先瘫在了椅子上。
他四十二岁,本该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却眼窝深陷、面色灰败,连说话都带着气音:“江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江静书给他倒了杯参茶。
老赵的手指在抖——那双手本该在键盘上飞舞,写出锐利的社论和精彩的专栏,如今却连茶杯都握不稳。
“两个月前开始的。”老赵的声音像破风箱,“先是失眠,然后掉头发,现在……连写稿都写不动了。
看字重影,手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去医院查,一切正常。
中医说是‘阳气亏损’,开了补药,越补越虚。”
墨墨——那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踏雪猫,安静地蹲在老赵脚边。
她仰头看着主人,金绿色的眼睛里满是依恋,甚至还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可江静书的手刚伸过去,一股刺骨的寒意就窜了上来。
那不是普通猫的温度。是阴冷,像把手伸进了冰窟。
老赵没察觉,还在说:“墨墨特别乖,我写稿时她就趴在我腿上,不吵不闹。
有时候我写不出来,她就用爪子碰碰我的手,像是鼓励……这么乖的猫,怎么会……”
江静书的手按在了墨墨头上。
瞬间,她看见了。
那不是一只猫。
那是一个由怨恨、恐惧、不甘凝结成的恶灵,附着在黑猫的躯壳里。
画面汹涌而来:
七年前,墨墨还是一只小猫。
她被第一任主人买回去当“招财猫”,却发现主人是个酒鬼。
喝醉了就打她,用烟头烫她,把她关在阳台的冬天里。
“疼……好疼……”
“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好冷……妈妈……妈妈你在哪……”
小猫在痛苦中死去了。
但她的怨恨太强烈,灵魂不肯离去。她在人间游荡,看着其他幸福的猫,恨意与日俱增。
“凭什么……凭什么它们可以被爱……”
“我恨……恨所有活得比我好的……”
直到三年前,她遇见了老赵——那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记者,熬夜写稿依然神采奕奕。墨墨(那时还不叫墨墨)决定附身在附近一只刚死的流浪黑猫身上,接近他。
“我要吸走他的朝气……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于是,“墨墨”出现了。
她在雨夜“偶遇”老赵,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赵心软,带她回家,给她最好的猫粮、最软的窝、最多的爱。
而墨墨,一边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温柔,一边在深夜,当老赵熟睡时——
悄悄吸食他的“朝气”。
江静书“看见”:墨墨趴在老赵胸口,嘴巴微微张开,一缕缕淡金色的光从老赵口鼻中飘出,被墨墨吸入体内。
每吸一口,老赵的脸色就灰败一分,墨墨的眼睛就亮一分。
白天,墨墨装作乖巧的宠物,用蹭头、呼噜、撒娇来麻痹老赵。
晚上,她变回恶灵,贪婪地吞噬这个给她温暖的人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