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做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的。
这个贵妇人回到S市这种排外思想非常严重的城市应该是更加的矜持了。
好在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她仍旧保持脸上淡定的笑:“谢谢阿姨,不需要客气的。”
朱颜抿抿嘴,拖着语气娇嗔道:“妈,琪安又不是外人,你已经弄这么多菜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都饿死了,赶紧叫小阿姨们打发我们吃饭吧,我爸呢?我跑了一下午,好多事情需要和他面谈呢 。”
然后又亲昵的对琪安说道:“琪安,坐吧,马上我们洗洗手开饭,我饿死了。”
谢琪安对朱颜微笑一下,阮成已经泊好车走了进來。
看见朱颜对谢琪安亲密的说话神态,朱夫人免不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不管怎么说,这个谢琪安都是她婆婆认下的干女儿,就算是她知道自己母亲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热忱这个女孩,她还是要对这个干小姑子表现的亲昵大度的。
应该说朱颜这样做是对的,一个举止高尚豁达有修养的女人理应如此。
朱凌言一贯都是这样要求教育妻女的。
朱夫人有些委屈,如果不是因为谢琪安生的实在是太像朱颜,如果不是谢琪安差点被米金莱那个妖精利用,自己完全可以做到丈夫要求的那样优雅完美的。
平心而论,谢琪安这样的像她自己的女儿朱颜,其实她也觉得很惊诧,觉得是一份罕见的缘分。
谢琪安观察到朱夫人并沒有去招呼阮成,阮成走进客厅以后径直走进里面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啦啦的开始洗手,不一会儿便走出來对朱夫人说道:“表姐,可以吃饭了吗?”
有些走神的朱夫人似乎颦颦眉头:“瞧你们,有那么饿吗?”
阮成笑道:“姐夫随手指一指,我和颜颜累个死,大半天的,郊外多大风啊,表姐,颜颜是不是你们从前充话费,电信局赠送的啊?就是个儿子也沒有这么使唤的,家豪那边什么事情也是她操心打理……得,啥也别说了,现在真是又冷又饿,路上还捡回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赶紧的,给口热饭吃吧。”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被阮成说的笑起來,朱夫人也含笑赶紧站起來:“颜颜,你听听你小表舅怎么说话呢?好像我和你爸虐待了我们女儿似的。谁叫这囡囡从小到大就对赚钱感兴趣?”
又摆手招呼两个小保姆,“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热汤端上來,开饭吧。”
谢琪安才有些明白,长久以來她心里对阮成和谢家豪一家关系的某种古怪感觉。
阮成看起來和谢家豪朱颜年纪相仿,在谢氏乃至朱颜身边却都很是有分量的感觉,而且看起來非常熟稔随意,排除阮成自身的非常能干,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了:原來阮成是朱颜的长辈。
怪不得。
晚餐很快就结束了。
谢琪安终于领略到了有钱人家的讲究:大家都是非常文雅的沉默的进餐,就算是朱颜和阮成都不停的嚷嚷着饿坏了,他们却只是很有分寸的饮用了一些酒水,随便的吃了一点菜肴。
吃饭之间,大家几乎沒有交谈,然后,他们分别吃了点香糯粳米饭,阮成还喝了小半碗汤,朱颜只是尝了半调羹,就放下碗筷了。
朱夫人几乎沒有动筷子,也不为任何人布菜,包括她自己的女儿。
两个小保姆一直煞有介事的在旁边伺候。
说句老实话,朱家的这些规矩,谢琪安在谢家豪母亲那里倒是从來沒有经验过。
谢家豪的母亲保持着北方妇人的热情好客,会不停给大家碗里布菜舀汤什么的,吃饭的时候,大家会不停的交流一些话題,或者会有人说说笑话趣事,这样沉闷安静的进餐,除非人实在是少。
一句话,一餐饭,谢琪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到底吃到什么食物了?
看见谢琪安放下碗筷,朱夫人居然微笑着对谢琪安柔声说道:“别客气啊,琪安,只管随意,我们家饭煮的很多的……”
谢琪安觉得冷汗都快下來了,朱夫人当她什么了?
朱颜不满意的对朱夫人叫道:“妈……”
朱夫人赶紧掩饰的对朱颜说道:“我是看琪安这么瘦……,应该多吃些,沒有其他意思啊,怕她拘谨。”
谢琪安竭力的露出笑脸:“不会,谢谢阿姨……我已经吃饱了。”
谢琪安一直习惯称呼陌生的女性长辈为阿姨,今天來到朱凌言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自己管朱颜的母亲叫阿姨,总好像有些别扭。
因为她听见他们家人管那两个小保姆叫小阿姨。
虽然朱夫人的脸上并沒有什么不快的表示,谢琪安却感到自己实在是有些唐突了。
看來应该管这个酷肖自己母亲的贵妇人叫朱夫人的才对。
可是,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口?
两个小保姆很快就撤下他们吃过的菜肴杯盘碗盏,不一会儿又端上两盘精致的甜点和一大盘洗好的水果。
谢琪安听见朱夫人走到里面的厨房里和一些人轻声的说话,貌似他们家还有专门的厨子和杂役。
朱颜拿起一把叉子,连着一盘甜点一起递给谢琪安:“我妈就喜欢弄这些小资情调的东西,改不掉旧习气,不过,我们家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琪安,你尝尝,比文君的手艺如何?”
阮成已经非常舒适的靠在沙发上,伸手拿过一把铮亮的叉子,叉住一块点心,很随意的放进口中惬意的品尝了起來。
谢琪安嘴里说着“谢谢大嫂……”赶紧接过朱颜递过來的叉子,随便叉住一块点心,不管怎么说,不能拂了朱颜的一片亲昵之心。
“嗯,很好吃哦,与文君姐的手艺各有千秋。”
尽管谢琪安并沒有吃出什么真正的味道,还是言不由衷的夸赞道。
阮成笑道:“琪安,你可真会说话,你知道吗?你几乎是不辞而别的离开云都之后,文君郁闷了好久,想不到你竟然相处好了那个怪物,真是人各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