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着三一,各种审视、各种打量、各种从头看到脚。
三一被他们的阵势吓住了。
香饽饽也不是这样当的。
双手绞着衣襟,她局促地站在那里,被动地接受着所有人投注过来的目光。
太医们一边观察,一边讨论,七嘴八舌,都是些医理方面的,三一听不懂,只觉得耳边聒噪,太阳穴突突地跳,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桑成风一人坐在那里低垂着眉目静静饮茶,似乎丝毫不受这边嘈杂的影响。
观察完了,便开始问她问题。
“你是哪里人?”
“今年多大了?”
“父母可还健在?”
“家里有哪些人?”
“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对自己影响深刻的经历?”
“你是几时发现自己有梦游症的?”
“自己知道的梦游有几次?”
“有没有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梦游里曾经做过些什么?”
“……”
一堆太医狂轰乱炸,三一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堆问题问下来,她只回答了最后两个问题。
自己知道的梦游有几次?
一次,就是在临波镇的客栈闯入桑成风房间的那次。
有没有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梦游里曾经做过些什么?
有,听那家客栈的掌柜说,她曾擅闯一对夫妻的房间,然后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又出来了。
其余的问题,她都不知道,她跟太医们说,她失忆了。
太医们震惊之余,又针对失忆症激烈讨论了一番。
讨论完,终于让她坐了。
她的膝盖虽然用了桑成风的药,好了不少,却依旧还是很痛,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她差点都坚持不住了。
按照众人吩咐,她在桌案边坐下来,再次朝桑成风看过去,只见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茶盏盖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真的很不想继续被研究下去了,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太医们开始轮流给她把脉。
顾及到左臂上的那些伤痕,她给的是右腕。
可有太医提出,两腕都要查探。
她犹豫了很久,就是不想伸出左手,却是直接被太医强行给拽了过去,撩起衣袖。
于是,她的那些伤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的眼底。
也立刻成了众人的关注点和讨论点。
“或许她的梦游和失忆都跟这些伤痕有关。”
“这些伤痕是谁给的呢?从痕迹的深浅来看,这个人下手不是一般的狠辣。”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弄的,不然,为何右手臂没有,左手臂有,许是她右手拿利器,对自己左手臂自残。”
“嗯,也有道理,看她动脉上的这条深痕,她似乎自杀过。”
“也有可能是他杀。”
她的袖管被一直撩高到肩上,众人都围堵在桌案旁边,仔细端详她的手臂,激烈说着各自心中所想。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厨房看到的砧板上那条待下油锅的鱼。
她就是那条鱼,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配合。
在一片闹哄哄之中,她低头数着自己婢女服衣襟上的小碎花,一朵,两朵,三朵
不知过了多久,关于她腕上伤痕的研究终于结束。
她还以为总算可以作罢,谁知道还要取血样。
先是割破了她的指腹,有两个太医取了一滴血装入小瓷瓶,后来,大家觉得人多,这样取血的方式太慢,便决定用薄刀片直接划破她的腕,从腕上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