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云点开微信置顶,是樊振东早上七点发来的消息,说食堂有她喜欢的豆沙包,给她留了两个。
她回了个“嗯”,又补了句“谢谢”,想了想,把后面那两个字删了,只留一个“嗯”。
退出聊天框往下滑,看到尚明远的头像,最新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一张烧烤照片,配文“最后的狂欢”。
再往下,郑沛寒的头像停在六个月前,她生日那天,他发来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她回了个“谢谢”,对话就停在那里。
她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几秒,然后按灭屏幕。
手机扔在床尾,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平安跳上床,用脑袋蹭她的手臂,她伸手揉了揉它的下巴,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其实有好长时间没见到过郑沛寒了。
从她和樊振东确定关系后,郑沛寒就没再主动找她聊过天。
恋爱前倒是断断续续发过一些消息,分享训练日常,或者转发一些他觉得好笑的视频。
尚青云每次都客套地回个表情,或者简单评两句,不冷场,也不热络。
印象比较深的还是2019年春天,具体几月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北京下着小雨,空气里有股潮湿的土腥味。
她训练完回宿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郑沛寒的消息。
“姐姐,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尚青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窗外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去浴室冲了个澡,水很热,蒸汽模糊了镜子。
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她拿起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句话还在那里。
她坐到床边,打了几个字,删掉,又重新打。
最后发过去的是:
“你听侃爷我听霉霉,我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那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才发来新消息:“那他呢?”
尚青云知道他在说谁。
她想了想,打字:“他也听霉霉,我们理念比较相符。”
这次“正在输入”的时间更长了,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回,手机才又震了一下。
“你确定他是直男吗?”
尚青云:?
她盯着那个问号,又看了看自己的回复,没懂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
但郑沛寒没再解释,对话就停在那里。
尚青云也没追问,放下手机去吹头发,吹风机嗡嗡作响,盖过了窗外的雨声。
后来他们就没再聊过天。偶尔在训练局碰到,隔着半个场馆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尚青云有时候会想,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
下一次见到郑沛寒,也就是这次,东京奥运会出发前,乒羽中心开动员大会。
会场坐得满满当当,运动员、教练、后勤人员,还有一堆领导。
空调开得很足,冷风从头顶呼呼往下吹,尚青云穿着短袖队服,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坐在樊振东旁边,低头玩手机,耳边是领导千篇一律的讲话。
“这次奥运会意义重大……展现中国体育精神……为国争光……”
她百无聊赖地刷微博,首页全是奥运相关的话题。
刷到第三条的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说话,声音很熟。
转过头,看见尚明远和郑沛寒坐在后面两排,正凑在一起讲小话。
主要是尚明远在说,表情夸张。郑沛寒侧着耳朵听,偶尔点点头,嘴角带着笑。
他比两年前长开了些,肩膀宽了,轮廓也更分明,但那双眼睛还是清亮亮的,看人的时候很专注。
尚青云就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脸就被一只手轻轻掰了回来。
樊振东靠过来,声音压得很低:“认真听。”
“哦。”尚青云转回头,盯着前面领导的秃顶。
“刚主席好像看你呢。”他又补了一句,语气认真。
尚青云赶紧把手机锁屏,假装认真听讲,台上领导还在滔滔不绝,只是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