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晚,陈深在小楼附近不远的花棚前找到萧曼曼。
熟悉的花香带着温暖的气息从身后将人紧紧包裹住,萧曼曼没有回头,会心一笑道:“你来啦!”
陈深轻轻“嗯”了一声后,便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安静陪着她。
“陈深。”她轻轻叫他一声,随即身子往后仰靠在他的怀里,“我好像被恨意蒙蔽了眼睛,自打奶奶离世后,我所看到的所有和家人有关的事情,都带着偏见和不理智。我好像只能看到他们的恶劣,却不愿意相信他们其实也是爱我的。”
陈深从身后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抱住,安静的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知道怎么让妈妈活在自责里,怎么惹爸爸发怒,怎么对待萧明煦才能让他屈服,所以我肆无忌惮地拿着无形的利器刺向他们。每次爸爸打我时我都知道我其实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他让他不受控制,因为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爸爸有狂躁症,只有我知道怎么让他发病。”
“我是不是很疯狂很自私?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想毁了这个家庭,所以爸爸才会那么愤怒的踹我那一脚,也因为那一脚差点儿断送我们的父母关系。”
“不,曼曼。”陈深的否定不带任何犹豫,“这不是自私也不要觉得自己疯狂。这只是因为奶奶离世对你所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所以你才会下意识去寻找突破口,只是你也很无助,觉得自己用错了方法。那不是你的错,曼曼。不需要因为这个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那些你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你努力想要活下来的动力。”
他收紧双臂,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其实你在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时候,受伤最深的还是你自己啊。”
“可是,学长跟我说,玉牌被丢的那个雨夜,妈妈把我送去医院后,爸爸一个人在花园连续翻找半个月。这些事,为什么他们都不告诉我呢?明明我才是当事人。”
“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吧。”
陈深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传进萧曼曼的耳朵里,他说话的声音温和有力,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像一座无声的山,稳稳地接住了她所有的不安、自责与动荡。
“曼曼,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一点都不晚。”萧曼曼转身看向他,双手捧起他的脸帮他擦拭眼角的泪,她温柔而又真诚地对他说,“陈深,还好有你,幸好是你。”
“我……”陈深紧紧闭上双眼,克制自己的情绪,等到终于平复后才又睁开,他的眼神已然恢复往事深情,“我也很想带你去见见我爸妈,但他们都不在了。你愿意陪我去他们长眠之地看看他们吗?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萧曼曼:“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多准备一些叔叔阿姨喜欢的东西去看他们。”
陈深:“时间你来订,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不怕等的。”
萧曼曼低头轻笑一声道:“我知道。”
陈深有一瞬间的迷惑,他茫然地望着她“啊?”了一声。
萧曼曼眉眼带笑道,一语双关道:“知道你能等。”
陈深不解其意,只是又真挚的说了一次:“我真的可以等的,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回明山。”
萧曼曼笑意不减:“我信你。”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让陈深呼吸一滞,一句“我信你”便胜过千言万语。
萧曼曼:“等萧明煦放假带他一起去吧,修远一定也想他了。”
陈深眼中情绪瞬息万变,从惊讶到惊喜再到期待,他的好心情丝毫不加掩饰。他完全清楚萧曼曼这句话的含义,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邀请,而是她终于愿意迈出第一步,愿意与过去和解,也愿意给自己也给家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陈深:“好啊!咱们偷偷回去,给修远和大哥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萧曼曼:“嗯,听你的。”
萧明煦在放假前一天被陈深告知要去明山的消息后,一整个晚上都兴奋得不得了,若不是怕早上起不来床他都想睁着眼等天亮。
早上萧曼曼去接人时,他整个人还精神抖擞,不停的问东问西,只是注定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姐还是像往常一样对他爱答不理。不过愿意带他去明山已经是不小的惊喜,所以对萧曼曼的冷淡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林晚婷几次欲言又止,在对上女儿漠然的脸时只简单交代记录:“路上小心点儿,我买了这些滋补的礼品你带去给陈深父母,第一次见家长礼节要有的。”
萧曼曼没接她递过来的礼盒,“不需要这些,他的父母已经离世了。”
林晚婷尴尬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啊?怎么会?”
萧曼曼:“陈深的母亲在我们刚去明山那一年就去世了,他的父亲前年也走了,他们用不上这些。”
林晚婷:“这孩子,咋这么命苦呢?年纪轻轻的就失去双亲。”
萧曼曼:“妈,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林晚婷:“可以,几件都行,你说吧,啥事儿?”
萧曼曼:“下次陈深来的时候,你和爸爸吵架可以关起门去自己房间吵吗?”
林晚婷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这一句看似平静无波的请求,像是一记闷棍砸上她的头顶。原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和萧伯年的争执吵闹对孩子影响如此之深。
“我……”林晚婷急于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和你爸吵习惯了,没想那么多,你和明煦应该也习惯了吧?”
萧明煦摆弄着背包肩带,一脸无奈道:“习惯但是超级不喜欢,你们俩天天吵也不嫌累。”
萧曼曼开着车已经消失在别墅区时,林晚婷还站在门口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着,原本挺直的脊背这会儿却微微躬起。大门口的青石板上几滴水渍清晰可见,渐渐晕染成一滩水痕。
陈深早已等在机场,看到两人时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快步朝他们走来。
萧明煦这会儿还在兴奋中无法自拔,看到陈深时直接冲上去扑进他的怀里大喊道:“深哥,飞机什么时候起飞?咱们什么时候能到明山?什么时候能见到小修远啊?”
陈深揉揉他的脑袋,顺手接过萧曼曼手中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