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刘叔那破了音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像根针一样猛地刺破了死寂!
紧接着是老孙头儿更加凄厉、几乎不成人声的惨嚎:“鬼…鬼啊!勾…勾魂的来了!!”
勾魂的?!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我爸箍着我的手臂猛地一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的肋骨勒断!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极致的惊恐之中,一点微弱的光,幽幽地亮了起来。
不是灯,也不是火。是两点绿莹莹的光。
绿豆大小,幽幽的,不带一丝温度,就那么悬在离地大概一人高的黑暗里,一动不动。
那光绿得邪性,绿得让人心底发毛,像是深夜里饿狼的眼睛,又像是坟地里飘荡的鬼火。
紧接着,在离这两点绿光不远的地方,另一对同样大小、同样幽绿的光点,也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四只眼睛!
两对绿幽幽、冰冷冷的眼睛,就那么凭空悬浮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无声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阴司审判般威严和浓重死亡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从那四只眼睛的位置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活物的心头!让人膝盖发软,只想跪下去磕头。
“咕咚!”
老孙头儿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人直接瘫倒在地的声音。
“娘咧……” 老刘叔的哭腔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我爸的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弦,微微颤抖着。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对绿眼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低吼般的“嗬嗬”声。
他箍着我的手臂,那冰冷的、僵硬的手指,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我脖子上那枚裂开的铜钱,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裂口的边缘硌得我皮肉生疼,但那铜钱本身,此刻却像一块烧透了的火炭,隔着衣服都烫得我胸口皮肤滋滋作响!
一股灼热的、带着愤怒和抵抗意味的气息,正艰难地、顽强地从那裂口处透出来,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彻骨的阴司威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绿眼注视和铜钱灼烫的诡异僵持中——
“嘎吱…嘎吱…”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那脚步声很奇怪,不像是人走路,倒像是……穿着硬底靴子踩在结冰的松针上?
一步,又一步,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慢而稳定地靠近。
随着脚步声,那两对悬浮的绿眼也在缓缓地、无声地移动,始终保持着那个高度,如同黑暗中的两点鬼火在漂移。
脚步声停了。
停在了离我和我爸……大概只有四五步远的地方。
浓重的黑暗里,只能勉强借着远处厂区高炉那点微弱的、鬼火似的红光,勾勒出两个极其模糊、极其怪异的轮廓。
一个高,瘦得像根被风干了几百年的竹竿,直挺挺地戳在黑暗里。
另一个矮,敦实得像个石墩子,缩着脖子。
那两对绿幽幽的眼睛,就分别嵌在这两个轮廓的面部位置。
死寂。
只有那四只绿眼,冰冷地俯视着。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干涩、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刮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的寒气:
“时辰……已到……”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这声音,是从那个高瘦的轮廓方向传来的。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同样干涩平板,却莫名地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和焦躁,像是被强行按捺着:
“磨蹭……什么……锁了……走人……” 这是那个矮敦实的轮廓发出的。
锁了?走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窜到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