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猛地一沉!
“拆家?人呢?王墩儿呢?”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
“隔壁,躺着。”
柳应龙指了指筒子楼方向,“那个力气很大、嗓门很响的男人(指老姜同志),把他拖过去了。耗子们想追过去咬,被我撕了几个,剩下的跑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撕了几个?
我看着他指甲缝里那点残留的、带着灰黑色污秽气息的墨绿毒气,又想起阴兵老吴册子上“姜九阳”名字旁边可能新增的“撕鬼狂魔”批注,嘴角抽了抽。
这挂件,下手没轻没重的!
顾不上多想,我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冲出铺子,直奔隔壁老姜家。
刚推开老姜家那扇薄薄的绿漆木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跌打药酒味就混着苞米茬子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
王墩儿像条被抽了筋的死狗,直挺挺地躺在土炕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
他上半身赤裸着,胸口、肩膀、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爪痕!
那爪痕又细又密,边缘发黑溃烂,渗出黄绿色的脓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和耗子窝特有的骚腥气!
一看就不是人抓的,绝对是耗子精的“杰作”!
老姜同志正佝偻着腰,蹲在炕边。
他手里拿着块沾满药酒、颜色发黑的破布,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王墩儿胸口一道最深的伤口。
旁边破桌子上,摆着豁了口的粗瓷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膏,还有半瓶兑了水的劣质白酒。
听到门响,老姜同志猛地回头。
看到是我,那张蜡黄的脸膛瞬间又黑了几分,腮帮子上的硬棱鼓起来,眼睛里火星子直冒!
“小瘪犊子!你还知道滚回来?!”
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
“瞅瞅!瞅瞅墩子让你害成啥样了?!老子让你去相亲!你他妈把相亲对象整进山涧喂水鬼!让你看铺子!你他妈把铺子看成耗子窝!墩子替你守着!差点被那群成了精的耗子活撕了!”
他越说越气,手里那块沾着药酒和脓血的破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腾地站起来,抄起倚在墙边的那根小孩胳膊粗的劈柴棍子就朝我抡过来!
“爸!爸!您老听我解释!这事儿真…”
我赶紧侧身躲闪,牵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解释个屁!”
老姜同志怒火攻心,根本听不进去,棍子带着风声又扫了过来,“老子今天不把你腿打断!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就在那根沉甸甸的劈柴棍子带着老姜同志满腔的怒火和苞米茬子味儿,即将亲密接触我腿骨的前零点零一秒——
呼!
一道墨绿色的影子快得像鬼魅,毫无征兆地插到了我和老姜同志中间!
是柳应龙!
这挂件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我身前。
他面无表情,动作却快得离谱。
一只苍白修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墨绿毒气的手,就那么看似随意地、轻飘飘地往前一探!
“啪!”
一声脆响!
老姜同志那含怒出手、力道十足的劈柴棍子,竟被他用两根手指头——
中指和食指——稳稳地、死死地夹住了!
棍子前端离我的膝盖骨只有不到一寸距离,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老姜同志:“!!!”
他一张蜡黄脸瞬间憋成了酱紫色,眼珠子瞪得溜圆,腮帮子上的肌肉突突直跳。
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往回抽棍子,那根被他盘得油光水亮的劈柴棍子,在柳应龙那两根手指头中间,纹丝不动!
仿佛焊死在了铁砧上!
柳应龙墨绿的竖瞳平静地看着暴怒的老姜同志,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耿直的困惑:“他受伤了,很重。不能打。要打,等我吃饱了,你打他另一条腿?”
我:“……”
老姜同志:“……”
炕上疼得直哼哼的王墩儿都忘了哼哼,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