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偶尔飘过几个游魂野鬼,远远看见这黑白配色的组合,尤其是我这张在阴间也算挂了号的“滚刀肉”脸,跟见了活阎王似的,“嗖”一声就钻进花海里没影了。
“瞧见没?小鬼头,你这凶名,在地府都够止小儿夜啼了!” 谢必安回头冲我挤眉弄眼。
“七爷您过奖,都是您二位教导有方。”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忍着胸口隐隐作痛,加快脚步跟上。
虽然和这两位爷混熟了,但每次下地府,那股子渗入骨髓的阴寒还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路过忘川河边时,远远看见那座熟悉的、破破烂烂的木板桥。
桥头支着个热气腾腾的摊子,一口巨大的黑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汤水,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
孟婆还是那副干瘪老太太的模样,裹着件看不出本色的旧袄,手里拿着个豁了口的破葫芦瓢,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锅里的汤。
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在锅气的蒸腾下显得有些模糊,眼神浑浊,仿佛永远睡不醒。
“哟!这不是咱地府新晋的‘惹祸精’小姜同志嘛!”
还没等我们走近,孟婆那沙哑如同破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点揶揄,“咋?又缺胳膊少腿下来喝汤了?老婆子给你多留点锅底儿,稠乎!”
“孟婆婆!您老嘴下留情!”
我赶紧拱手,挤出个笑脸,“晚辈这次是公差!跟七爷八爷查个案底儿!汤就不喝了,您老那锅底儿太补,怕我喝了直接投胎!”
“查案?查什么案?”
孟婆浑浊的老眼似乎亮了一下,搅汤的破瓢都停住了,一脸八卦,“该不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野鬼,偷了你纸扎铺里的金元宝吧?老婆子跟你说,最近西边新来了一批鬼,手脚不干净的很…”
“咳!老孟婆!少打听!”
谢必安板着脸打断她,晃了晃哭丧棒,“机密!懂不懂?小鬼头现在是咱阴司特聘的‘阴阳秩序维护员’(自封的),正查一桩勾结邪修、意图颠覆阴阳平衡的大案呢!”
他故意把“颠覆阴阳平衡”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孟婆撇撇嘴,显然不信谢必安的鬼扯,但也没再追问。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我崩裂的虎口和残留着血迹的嘴角停了停,嘟囔了一句:“又跟人动手了吧?年纪轻轻,火气忒旺…这汤啊,就得趁热喝才管用…”
说着,手里的破瓢又搅动起来。
“走了走了!”
谢必安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我赶紧跟上,嘴里还嘀咕,“这老婆子,汤是越熬越稀,话是越来越密…”
过了奈何桥,阴气更重了。
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黑沉沉的门楼,样式古朴,透着一股森严的威压。
门楼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牌匾,上书三个惨白大字:
鬼门关。
两排身穿锈迹斑斑黑铁甲、手持长戈的阴兵,如同泥塑木雕般矗立在门楼两侧。
它们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鬼面头盔,只露出两点毫无生气的幽绿火焰在眼窝里跳动。
浓烈的煞气和死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到我们一行,尤其是领头的黑白无常,阴兵们毫无反应,如同真正的雕像。
“例行检查!都精神点!”
谢必安走到门楼前,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手里的哭丧棒随意地朝旁边一个阴兵头盔上敲了敲,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那被敲的阴兵依旧纹丝不动,眼窝里的绿火都没晃一下。
“啧,死脑筋!”
谢必安撇撇嘴,转头对我招招手,“小鬼头,过来!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