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近了!
就在窗外!
我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一股比铜钱鬼眼更加冰冷、更加沉重、更加熟悉的绝望怨念,如同潮水般从破败的窗棂缝隙里汹涌灌入!瞬间冲散了屋里弥漫的焦糊血腥味!
师父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向窗外!他那张因施法而惨白的老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骇!
月光惨淡,勾勒着窗外荒草摇曳的轮廓。
就在那摇曳的、浓重的阴影边缘,一片暗沉如血的红色,突兀地、无声地……垂落下来。
那是一片旗袍的下摆。
丝绸的料子,在惨淡的月光下流淌着一种粘稠、污浊的光泽。红得发黑,像凝固了太久、氧化变质的污血。下摆的边缘,沾满了冰冷的夜露和枯草的碎屑。
粘稠、暗红的液体,如同永远不会凝固的伤口,正从那沉重的下摆尖端,一滴……
一滴……
缓慢而沉重地坠落。
砸在窗外冰冷的泥地上,发出轻微却足以冻结心跳的“滴答”声。
每一滴落下,都像重锤砸在我的灵魂上。
浓烈的血腥气和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母亲的、冰冷而哀伤的腐朽气息,瞬间将我淹没!
铜钱裂痕深处,那只刚刚被师父暂时压制、痛苦翻腾的鬼眼,在感受到窗外这股气息的瞬间,猛地停止了剧烈的震颤!
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一种更加复杂、更加贪婪、更加令人心悸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那是极致的渴望!
是对窗外那沉重怨念和精纯阴气的……赤裸裸的吞噬欲望!
它不再狂暴,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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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
师父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被撕裂的声响,死死盯着窗外那片垂落的暗红下摆。
他那张沾满自己喷出鲜血和汗水泥污的老脸上,肌肉因巨大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痛而剧烈扭曲着,嘴唇哆嗦着,后面那个字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扼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小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和……泪光?
窗外,那滴血的暗红下摆,纹丝不动。
只有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死寂的破屋里,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浓重的血腥气和冰冷沉重的怨念,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声地漫过门槛,漫过冰冷的地面,缠绕上我的脚踝,向上攀爬,几乎令人窒息。
铜钱裂痕深处,那只鬼眼贪婪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死死地“钉”在窗外那片暗红之上。
被师父用“破煞钱”和自身精血强行堵住的裂痕,边缘的金属又开始剧烈地、高频地颤抖起来,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嗡鸣!
仿佛里面的东西,正疯狂地撞击着这层脆弱的封印,想要冲出去,扑向窗外那令它“垂涎欲滴”的存在!
师父的身体猛地一震!
攥着铜钱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颜色变得青紫!
堵在裂痕上的那枚“破煞钱”边缘,竟被顶得微微向上翘起一丝缝隙!
一股更加粘稠、污秽的黑气混合着细碎冰晶,嗤嗤地从缝隙里钻出!
“呃……!”
师父又是一声闷哼,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金纸色,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猛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带着绝望和最后一丝狠戾的眼睛死死钉在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
“九阳……闭眼!闭……上你……他娘的……狗眼!!”
唾沫混着血星子喷了我一脸,“别……看它!也别……看外面!守住……灵台!念……净心神咒!快——!!”
净心神咒?
那个比金光咒还要晦涩拗口、我从未成功完整念出过的咒文?
在这种魂魄都要被撕裂、冻结、吞噬的绝境下?
巨大的恐惧和师父那搏命般的嘶吼,如同最后的强心针,狠狠扎进我混乱的意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猛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和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炸开,带来一丝短暂的、残忍的清醒!
舌尖的剧痛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穿了我被恐惧和阴寒冻得麻木的脑海。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带着属于我自己生命的滚烫气息,在冰冷的绝望中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师父那嘶哑破碎、如同泣血的咆哮,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