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紧迫。”
黑无常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灰八爷的“美食邀约”。
他墨黑的眼瞳看向我,意思很明显:该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截温润沉重的雷击阴沉木紧紧攥在手里。
木头传来的那股精纯阳和的雷气,似乎与我胸口闪电疤下的符灵之力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一股暖流顺着掌心蔓延,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和寒意。
“走吧,七爷八爷。”
我挺直了腰板,眼神沉静下来,“城隍爷的活儿,我接了。”
白无常哼了一声,焦黑的大手一挥:“算你小子还有点尿性!跟紧喽!”
他率先一步跨出我那破败的纸扎店门。黑无常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
我最后看了一眼狼藉的铺子,对着灰八爷点了点头,攥紧引雷木,一步踏入了门外更加深沉粘稠的黑暗之中。
黑白无常并未走寻常路。
离开我那纸扎店所在的逼仄老街,白无常带着我们三拐两拐,钻进了一条连野猫都嫌弃的、堆满垃圾的废弃死胡同。
胡同尽头是堵布满涂鸦和霉斑的破砖墙。
“就是这儿了!开!”
白无常低喝一声,焦黑的大手猛地按在那斑驳的墙面上!
掌心赤红的光芒一闪而逝!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空间扭曲感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眼前的破砖墙如同水波般荡漾、模糊,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漆黑洞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壁中央。
洞口内,一股比刚才影魅还要浓郁十倍、带着无尽怨毒、混乱和冰冷吸扯之力的阴风,如同巨兽的呼吸,猛地喷涌而出!
风里夹杂着无数细碎、扭曲、充满痛苦和不甘的亡魂哀嚎!
仅仅是站在洞口边缘,就感觉魂魄都要被那股力量扯离身体!
“噬灵阴墟入口!跟紧了!掉队了可没人捞你!”
白无常回头吼了一嗓子,赤红的眼珠子在幽暗的洞口映衬下显得格外凶戾。
他毫不犹豫,矮壮的身影一步就跨入了那扭曲的黑暗之中,瞬间被吞噬。
黑无常那惨白的身影如同幽灵,紧随其后,没入洞口。
我看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感受着手中引雷木传来的温热和坚定,猛地一咬牙,将体内那股被符灵压抑着的、带着酥麻感的电力微微引动一丝,萦绕全身作为防护,也一步踏了进去!
眼前骤然一黑!
随即是强烈的失重感和空间错乱感!
仿佛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涂满了粘稠墨汁的滚筒洗衣机!
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粘稠的触感,无数混乱、痛苦、充满恶意的意念碎片如同钢针般疯狂地扎向我的脑海!
耳边是尖锐到失真的亡魂尖啸!
胸口闪电疤猛地爆发出灼热!
符灵的力量应激而出,一层极其淡薄、却坚韧无比的金色电光瞬间覆盖我的体表,将那些侵袭而来的混乱意念和刺骨阴寒勉强隔绝在外!
手中的引雷木也骤然变得温热,木身上那些天然的焦痕纹路亮起了微弱的紫金色光芒,一股更加精纯、温和的阳和雷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与符灵的金色电光交融,形成一层更稳固的防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
脚下一实!
那股令人作呕的旋转和失重感骤然消失。
我踉跄一步,勉强站稳。
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不再是那种纯粹的虚无,而是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扭曲、腐烂的腔体内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恶臭,混合着血腥、铁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魂腐烂后的酸败气味。
脚下的“地面”软绵绵、粘乎乎的,像是踩在厚厚的、腐败的苔藓或者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壁上。
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天空”。只有扭曲蠕动的、如同巨大血管或肠道内壁般的暗红色“穹顶”,上面布满了不断渗出粘稠黑液的脓包和缓缓蠕动的、散发微光的诡异苔藓。
一些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扭曲灵体,在那些“血管”之间无声地漂浮、游荡,散发着幽冷的光,照亮下方一小片区域。
光线所及之处,景象更是诡异绝伦。
嶙峋怪异的“石柱”扭曲生长,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痛苦挣扎的亡魂骸骨强行挤压、融合而成!
那些骸骨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无声地张合着下颌,仿佛在承受着永恒的酷刑。
地面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不断蠕动、如同活物般的漆黑“泥沼”。
泥沼中,不时有惨白的手臂、扭曲的头颅挣扎着冒出,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即又被那粘稠的黑泥无情地拖拽下去,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