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开始,前胸贴后背,饿得我两眼发绿,看师父那油腻的酒葫芦都觉得是香喷喷的肉汤。
走路腿发飘,练憋气的时候,好几次差点直接饿晕过去。
“师父……真……真不行了……给口吃的吧……” 我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求。
师父盘坐在他的“宝座”上,滋溜了一口小酒,啃着他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仅剩的半个硬窝头,吃得那叫一个香。
他瞥了我一眼,慢悠悠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点饿……都受不了?想想……那黑白小鬼儿……想想……那穿红旗袍的……想想……你那命悬一线的……小命!饿……算个屁!”
他顿了顿,把最后一点窝头渣子舔进嘴里,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对了……乖徒儿……想不想……吃点……‘荤腥’?补补?”
荤腥?!
我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
在这破地方,除了窝头就是草根(师父偶尔会挖点野菜,味道跟吃草一样),荤腥简直是天方夜谭!
“想想想!”我忙不迭地点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嘿嘿……”
师父猥琐一笑,跛着脚走到院子里那堆半人高的荒草丛边,侧耳听了听,然后猛地用他那根烧火棍往草堆里一捅!
“吱——!”
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
一只肥硕的、灰不溜秋的大老鼠被捅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在地上乱窜!
“瞧!现成的……肉!”
师父得意地一扬下巴,“去!抓住它!今晚……咱爷俩……开荤!烤老鼠肉!香得很!”
我:“……”
看着那只拖着长尾巴、龇着尖牙、浑身脏兮兮的大老鼠,再想想那“香得很”的烤老鼠肉……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那点对荤腥的渴望,瞬间被恶心取代!
“呕……”
我干呕了一声,脸都绿了,“师……师父……这……这能吃?”
“咋不能吃?”
师父一瞪眼,“荒年……树皮草根……观音土……都有人啃!这大耗子……油水足着呢!比你那窝窝头……顶饿多了!赶紧的!别让它跑了!跑了……今晚……继续喝西北风!”
在师父的威逼利诱(主要是威逼)下,我硬着头皮,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抓老鼠大战。
那老鼠贼精,在草丛里钻来钻去,我扑了几次都扑了个空,摔得灰头土脸。
最后,还是师父看不过眼,用他那根烧火棍极其精准地一戳,直接把那老鼠钉在了地上。
当晚,破屋子里飘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和腥臊的怪味。
师父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撕扯着那烤得黑乎乎的老鼠肉,满嘴流油(也可能是老鼠油?),还硬塞给我一条焦黑的后腿。
我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在师父“不吃就饿死你”的威胁目光下,咬了一小口……
那口感,又柴又韧,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和骚气,直冲天灵盖!
“呕……”
我再也忍不住,冲到门外吐了个昏天黑地。
胃里那点酸水都吐干净了。
师父在屋里笑得捶地:“哈哈哈……瞧你那熊样!这点福都享不了!以后……咋跟师父……闯荡江湖……吃香的喝辣的?”
我扶着门框,吐得浑身发软,看着夜空里稀疏的星星,欲哭无泪。
这学艺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练胆儿差点被鬼吓死,画符画得像鬼画符,练气练得头晕眼花,憋气憋得差点归西,挨饿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盼来点“荤腥”,还是烤得焦黑骚气冲天的耗子肉!
我低头,看着胸前那枚裂痕狰狞的铜钱,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
裂口深处,似乎有某种冰冷的气息在缓慢地流动、盘踞,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我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那裂痕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外面。
不是母亲那哀伤的气息,是另一种……更加幽暗、更加冰冷的东西。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子!吐完了没?吐完了……进来!”
师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不耐烦,“别想着偷懒!今晚……功课还没完!给老子……继续练憋气!练不够一炷香(他随手捡了根草棍插地上)……别想睡觉!”
我扶着门框,望着外面漆黑一片、鬼影幢幢的山野,再看看屋里那个火光摇曳、映着师父那张邋遢又促狭老脸的破屋子,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认命地拖着灌了铅的腿,挪了回去。
这坑爹的学艺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