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旗要结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

听闻王红旗要结婚，结婚对象是郝玉玲，全村的态度都几乎一致：可惜了郝玉玲。

唯一只有庄氏的态度很不好：“郝玉玲那小蹄子，当时跟我发狠还说什么？说看不上我的儿，现在又说什么结婚！”

从桃花倒是很支持：“玉玲儿是个不错的女人，她能嫁给大哥，那是大哥的福分！”

庄氏骂道：“你知道个什么！”

从桃花噘着嘴：“您老人家可别再掺和了，大哥都这个岁数了，再搅和黄了，以后可就真打一辈子光棍了！”

王红旗坚定得很：“宜早不宜迟，赶明儿我就去她家里提亲。我这里有些存款，但是不多——妈，锦旗，你们还要帮我一点儿。”

王锦旗黑着脸不说话，从桃花做家庭代表翻了个白眼，说：“大哥，按说你这是喜事，咱们自家兄弟没有说不帮的。可是今年，你把地收回去，又不肯赡养妈，我们家也紧张呢。不过你别急，你先说个数，我有，自然借你，没有，你也别生气。”王红旗说：“这回和从前不一样，我是要光明正大迎玉玲儿进门。酒席要摆、结婚证要领，虽说玉玲懂事不要彩礼，可我要见我的心意。这些统统算下来，妈、锦旗，你们给我凑个三万。”

庄氏用手绢子按了按脖子：“三万？三万都够娶个新丫头了，还要她那么个二手的？”

王红旗说：“这你们不管，只说钱的事情。”

从桃花嗳气，语气古怪：“要是把大花儿嫁出去，这钱不就有着落了？——你非和二花闹着支持她读什么书！”

从前说这话，王红旗也许还不放在心上，可当下他实实在在准备站起来当个男人，就不允许别人说家里人的坏话，他怒目圆睁：“你从此别说这话！”

一直没说话的王锦旗见大哥生气，冷笑一声：“哼。大哥，你别热一时凉一时了。你瞧，前儿我生产队队长做不成了，一杰又没地儿去，你还气哄哄地在我们这里一眼大一眼小的。”

王红旗只得压下脾气：“妈，锦旗，你们给个准话吧。”

庄氏说：“你开了这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总要给点支持。我手里有个银镯子，当时就要给吴琴的，谁知道她不珍惜，就先给了你去做个人情。至于钱，你知道我一个人开灶过日子的，也不见有多少，我给你三千吧。”

“哟。”从桃花说，“想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爹妈可一分钱没给。大哥，妈这心，都偏你那去了。我和锦旗，忙一年才能落个五六千，还得顾着种子化肥呢——大哥，我和锦旗，只得借你三千，你只别误了我们明年买种子。”

这意思，就是过年后就得还。

有就比没有强。

王红旗得了六千块，回来和闺女们委屈：“一桌酒总得五六百，烟酒一搭上，五六千就出去了。这点钱，够干个什么的！”

姚菁道：“我说一个话，你要愿意听就听听，不愿意听就算了，当我没说。”

王红旗说：“这时候你还说这些，有办法就讲嘛。”

姚菁道：“玉玲姨不是个浮夸虚荣的人，虽说你想明媒正娶，办得风光，可这未必是她想要的。现在，城东一院平房大概能卖两万六七，多不过三万。你何不用这钱去买套房子，名字写你们俩的，不比白白把钱送他们吃喝得强。”

“你说什么鬼话嘛！”王红旗不同意，“我心里就是要风光一下，难不成灰溜溜带着她去城里，这像个什么样子！不行不行！”

姚菁道：“现在你不是一个人过日子了，既然你要娶她，不妨和她商量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呢？”

王红旗连连摇头：“不管咋样，这个酒席我一定要办的。从前没办酒席，才惹出那么多事来！”

虽然嘴上说不同意，下午他还是去找了郝玉玲。郝玉玲听了，微微点头：“二花是个很有见识的孩子，她这个提议是对的。”

王红旗说：“我知道你急着要进城，进城是要进的，可不是这么个进法。不办酒席，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郝玉玲听了，说：“我这里还存着三千块钱，原本想着去找我那个小学同学疏通疏通关系，能给南南买一个城里读书的名额。既然你决心要办酒席，这钱我出了，就当是嫁妆，你再出一头猪一腔羊，这酒席就足够了！二花这孩子有见地——买了房，咱们先在郊区小学读书，再考到城里去，也是个办法！所以，买房是对的。”

王红旗说：“不行，说好不要嫁妆的，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郝玉玲说：“红旗，我嫁你，是为过日子，不是为计较这些的。你我是夫妻，自然一心该想着把日子过好，何必在意其他的？两个闺女这么优秀，我白白当个丈母娘，心里高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