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顾紧张准备与赵铭的第一次加密对话时,远在马来半岛东海岸,王建国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目标渔村比想象中更封闭、更排外。他伪装成来自欧洲的鸟类摄影爱好者,笨重的相机和望远镜是他的掩护。但村里突然出现的任何陌生面孔,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无声却广泛的涟漪。老人们坐在屋檐下,浑浊的眼睛沉默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孩子们停止玩耍,远远地看着他。
他用了两天时间,才通过请本地杂货店老板喝棕榈酒,勉强打听到一点模糊的信息:确实有一个外号叫“老钟表”的古怪外国老头住在村子最边缘靠近红树林的木屋里,几乎从不与人来往,偶尔会搭船去镇上的五金店买些零件。
王建国不敢贸然接近那片区域,他选择在距离木屋几百米外的一处废弃了望塔上进行远程观察。高倍望远镜里,那间木屋寂静无声,窗帘紧闭,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屋外晾晒的几件陈旧工装裤,和门口摆放得异常整齐的修理工具,又显示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
第三天黄昏,就在王建国几乎要怀疑“匠人”是否早已离开时,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跨栏背心、身材干瘦、头发花白凌乱的老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古老的航海罗盘,坐在门廊下的摇椅上,对着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仔细地擦拭着。
王建国精神一振,调整焦距,老者的面容清晰起来——饱经风霜,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长期专注于精细工作的执拗感。就是他,“匠人”!
然而,王建国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的职业本能让他没有将视线完全锁定在目标身上,而是用余光警惕地扫视着木屋周围的环境。就在老者出现后不久,在木屋侧后方不远处的红树林边缘,一片看似自然的阴影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一道不易察觉的反光一闪而过。
有埋伏!王建国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那不是村民,村民不会有那种专业的潜伏姿态和可能来自光学观测镜的瞬间反光。对方隐藏得极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王建国这种老手的眼睛,能分辨出那种训练有素的“静止”与自然环境的细微差别。
他缓缓移动望远镜,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扩大搜索范围。很快,他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了一辆停在椰树林深处的、布满灰尘的旧皮卡,车牌被泥巴故意糊住。车里似乎没有人,但那辆车的位置,恰好扼守住了进出木屋区域的唯一土路。
“匠人”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监视者是谁?是徐振南的人,确保“灰狐”可能留下的任何后手不被触发?还是其他对“灰狐”或顶点资本感兴趣的势力?
王建国意识到,他不能有任何动作。任何试图接触“匠人”的行为,都会立刻暴露自己,并可能给“匠人”带来灭顶之灾。他现在的任务,从“尝试接触”变成了“确认监视存在并识别监视者”。
他像一尊石像般趴在废弃的了望塔上,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用望远镜和远焦镜头,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所有可疑的细节:监视点可能的人数、装备特征、车辆细节、换班规律……
热带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血色,咸湿的海风吹过,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和危险气息。这个看似平静的渔村,实则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物理世界的线头,刚刚触及,就已感受到了其背后牵扯的沉重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