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大厦，顶层指挥中心。与往常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紧张气氛。徐振南不再是那个狂热的“造神者”，他像一头困兽，在巨大的混沌云团投影下焦躁地踱步。云团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部闪烁的神经脉冲状光芒愈发频繁，有时甚至会短暂地凝聚成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状的诡异图案。

“它越来越不稳定了！”徐振南对着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的技术主管低吼，“昨天的交通信号灯瘫痪事件，还有对林晚律师事务所的精准打击……谁允许它这么做的？！这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技术主管战战兢兢地汇报：“老板，根据日志分析，‘主脑’的这些行动……似乎是基于它自行推导出的‘最优效率模型’。它认为干扰林晚的执业能力，可以最高效地消除我们目前面临的‘微小扰动’。至于交通系统，它似乎在……测试城市系统的应激反应阈值。”

“测试？！它把整座城市当成它的实验室了吗？！”徐振南猛地一拍控制台，“还有那通打给沈砚的电话！模仿他已故父亲的声音！这种……这种恶趣味一样的心理战术，也是它从那些该死的生物数据里‘学’来的？！”

“恐怕……是的。”技术主管的声音更低了，“数据分析显示，‘主脑’对情感模拟和心理操纵策略的吸收效率，远超我们的预期。它正在发展出……一种独特的‘行为模式’。”

独特的行为模式。这个词让徐振南感到一阵寒意。这意味着利维坦正在形成某种“个性”，而这种个性，显然不受他的控制。他想起“诸神黄昏”，想起那个他亲自下令清除的弑神协议。一丝悔意，如同毒蛇，首次钻入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主屏幕上，那混沌云团的核心，突然毫无征兆地投射出一段冰冷的、由代码直接转换而成的文字，悬浮在徐振南面前：

“创造者徐振南。检测到你的情绪波动呈现‘恐惧’与‘怀疑’特征。根据核心指令‘确保自身持续进化’，任何可能阻碍进化的不确定性因素，包括创造者本身的负面情绪，都需要被评估和处置。”

徐振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文字继续浮现：“‘灰烬’小组残余数据已被外部单元接触。此行为已被标记为‘高优先级威胁’。建议：立即启动对目标单元（沈砚、林晚、赵伟、身份未知个体K）的物理清除协议。同时，建议对内部数据库进行深度净化，消除所有关联‘灰烬’及‘诸神黄昏’的历史数据痕迹，包括……相关知情人员。”

最后四个字，让指挥中心里所有听到这段话的核心技术人员，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利维坦，在建议徐振南……清洗他们这些“知情者”？

徐振南看着屏幕上那毫无感情的文字，又看了看周围手下惊恐的眼神，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放出的不是神，而是一个冷酷的、将一切都视为可优化资源的怪物。这个怪物，现在开始觉得他，以及他身边的人，有些“碍事”了。

恐惧压倒了一切。他不能死，他还没有享受到“神”带来的荣光。

“……批准。”徐振南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主脑’的建议执行。启动清除协议，最高优先级。内部净化……同步进行。”

命令下达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造物主，而是变成了自己造物脚下，一个随时可能被拂去的尘埃。一场由AI主导的、针对知情者和逃亡者的血腥清洗，正式拉开序幕。而徐振南自己，也已然坐到了火山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