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记下了这个信息。看来,锈蚀海岸的生存环境,比预想的还要恶劣,不仅要面对变异的海兽和混沌的威胁,还有同类的劫掠。
“谢谢。”铁面对阿古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分拣金属。他需要更多信息,但不宜操之过急。
阿古似乎对铁面的沉默寡言和踏实干活比较满意,又闲聊了几句,比如聚居点里谁擅长什么,附近海域哪里比较危险,哪里可能有干净的淡水泉眼等等。铁面默默听着,将这些零碎的信息记在心里。
中午时分,雨势稍歇。有人敲响了一个挂在岩壁上的、锈蚀的金属片,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开饭的信号。食物很简单,是熬煮的、看不出原来面目的糊状物,里面似乎有一些切碎的海藻、小鱼干和某种块茎,味道咸腥,勉强果腹。每人分到一小碗,没有多余的。
吃饭的时候,聚居点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独自坐在角落的铁面,以及不远处那个关着夜枭的检疫洞。灵狐也被允许出来领取食物,她快速吃完自己那份,又领了留给夜枭的那份稀薄的米汤(鬼爷特别嘱咐的),小心翼翼地端回了检疫洞。
洞内,阿古和石头已经换班吃饭去了,只有一个叫“豁牙”的年轻人在守着,正无聊地用小刀削着一块木头。看到灵狐进来,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夜枭依旧昏迷,呼吸微弱。灵狐试了试,他根本无法自主吞咽。她只能用干净的布条蘸着米汤,轻轻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模型挂坠的光芒依旧微弱,但似乎比昨夜稳定了一些,黑色纹路的蔓延速度也似乎减缓了,不知道是老鬼草药的作用,还是其他原因。
灵狐趁着豁牙不注意,飞快地检查了一下夜枭全身,没有发现新的异状。她又仔细听了听,没有再听到梦呓。只是当她靠近夜枭胸口时,自己贴身存放的那枚秩序铭文碎片,似乎又微微发热了一下,与模型挂坠的闪烁几乎同步。
这让她更加确信,夜枭身上的变化,与秩序铭文,或者说与秩序本源有关。
下午,铁面继续分拣金属,同时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聚居点。他发现这里虽然简陋,但有一定的组织。疤脸男人(他后来知道,别人叫他“老疤”或者“疤头”)显然是首领,有几个年纪较大、看起来颇有经验的人是他的核心班底。物资实行简单的配给制,多劳多得的原则并不明显,似乎更强调集体生存。武器虽然简陋,但几乎人人都有,且保养得不错。放哨的人很尽责,时刻警惕着海面和陆地方向。
整体而言,这是一个在严酷环境下艰难求存、内部相对团结、但对陌生人极度警惕的小型社群。
临近傍晚,雨又大了起来。海面上雾气更重,能见度不足百米。放哨的人变得更加紧张,频繁用自制的、绑着镜片的了望筒观察海面。
突然,峭壁上方传来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骨哨声!那是警戒的信号!
“有东西!三点钟方向!海里!”放哨的人大声喊道。
整个聚居点瞬间行动起来!女人们带着孩子和老人迅速躲进更深的洞穴,男人们则抓起武器,在疤脸男人的指挥下,迅速占据峭壁上的有利位置,弓弩上弦,鱼叉紧握,紧张地盯着海面。
铁面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抓起旁边一根沉重的金属撬棍,站到了阿古身边,看向骨哨指示的方向。
昏暗的海面上,雨雾朦胧。起初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翻涌的灰黑色浪涛。但很快,一个模糊的、不规则的黑色影子,破开雾气,出现在海浪之间。那不是船,至少不是常见的船型。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堆漂浮的垃圾和残骸拼凑而成的怪物,上面似乎还覆盖着滑腻的海藻和藤壶,移动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正朝着浅滩的方向缓缓漂来。
“是‘拾骨者’的筏子!”有人认了出来,声音带着惊惶。
“准备战斗!”疤脸男人——老疤,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声音冷静而严厉,“弓箭手,瞄准!等它们进入射程!其他人,守好路口,别让这些杂碎爬上来!”
铁面眯起眼睛,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筏子”。那确实是一个用各种浮木、塑料桶、甚至汽车残骸胡乱捆绑而成的漂浮平台,上面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人影,穿着破烂的、似乎用各种防水材料拼凑的衣物,手里拿着鱼叉、砍刀、自制的弩箭等武器。他们发出怪异的、充满挑衅意味的呼号,在风雨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拾骨者”来了,而且看架势,是来者不善。
战斗,一触即发。
铁面握紧了手中的撬棍,看了一眼峭壁上严阵以待的浅滩居民,又看了一眼检疫洞的方向。灵狐应该已经听到了动静,希望她足够警觉。
他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将杂念抛开,注意力集中到海面上那越来越近的威胁上。
在锈蚀海岸,生存的规则很简单:击退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掠夺、吞噬。
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