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那人是考场外递水的家长之一,满脸堆笑地问我借打火机。我没抽烟的习惯,摆摆手就往教室走。门把手刚拧开一半,后脖颈突然一凉——不是空调风,是汗滑下去的感觉。
高考最后一科结束铃响时,我把笔帽咬在嘴里想了三秒。交卷前又改了个符号,监考老师盯着我看,我冲他点头,像在说“这次稳了”。
走出校门,太阳毒得能把水泥地晒出泡。我没回家,拐进公交站台,从鞋垫底下抠出最后一片模板残片,对着光看了看,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这玩意儿陪了我三个月,现在该换新工具上场了。
省文物鉴定中心在城东一栋灰楼里,门口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严禁携带出土文物入内”。我差点笑出声,心想你们要是知道我兜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估计得直接报警。
前台小姑娘扫了我的预约单,抬头问:“带玉器来鉴定?有来源证明吗?”
我说:“祖上传的,老物件。”
她皱眉:“具体哪一代?有没有传承记录?”
“清朝吧。”我含糊道,“反正比我爷爷岁数大。”
她半信半疑地登记完,让我去三楼c区等叫号。墙上贴着《文物法》节选,其中一条写着“私人不得擅自发掘古文化遗址”。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分钟,心里盘算着37号那张地图还能不能用。
轮到我的时候,专家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姓赵。他接过玉佩看了一眼,语气平淡:“青海料仿明代工,工艺粗糙,市场价不超过八百。”
我站着没动:“您不照紫外灯看看?”
他抬眼:“你觉得会有暗款?”
“试试呗。”我说,“又不费电。”
他哼了一声,还是拿出仪器。紫外线扫过玉璧内侧的一瞬间,他自己先愣住了——淡金色篆书浮了出来:大明嘉靖年制。
办公室里原本嗡嗡响的空调好像突然停了。隔壁两个正在讨论陶罐的老头也探头过来。
赵专家把玉佩翻来覆去看了五遍,最后低声说了句:“有点意思。”
可话音没落,门口就传来一声咳嗽。一个穿藏青衬衫的男人走进来,五十上下,头发梳得跟尺子量过似的,胸前挂着“首席鉴定师 王”的牌子。
王教授拿过放大镜,一句话不说先看沁色。足足三分钟,他才开口:“这红黄过渡太急,像是人工染色加高温催熟。真品不会这么‘着急’。”
我点头:“要真是假的,我也认。”
旁边几个助理模样的人已经开始写结论了,标题拟的是“现代高仿玉璧”。
我掏出贴身口袋里的地图,展开搁在桌上:“老师,您觉得它急,是因为不知道它埋在哪。”
王教授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城隍庙后街37号地下。”我说,“这块玉在这儿埋了至少三十年,土层含铁量高,加上地下水位变化频繁,自然沁变速度比普通环境快两倍以上。节目里讲过的,二次埋藏效应。”
屋里一下安静了。
赵专家小声嘀咕:“还真有这说法……”
王教授眯起眼:“你在哪听的?”
“电视。”我说,“去年国庆特辑,《民间遗珍寻踪》。”
他冷笑:“就凭一张破纸,你就敢断定还有同批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