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归 在斩灵君临的威压下，重邪虽仍站着，可仍有些许勉强，不过，其他阴司可没有重邪这般轻松了。

立在苦海岸边的众阴司伏地，脸色青白，在这个威严笼罩下，除长生君与其他二十四桥的君王外，整个冥界再无一人站立，即便是其他比斩灵君低阶的君王也不由躬身而拜——现存的冥界君王，除长生君外都比斩灵君的君位低。那般可怖的威严笼罩下，只有长生君似枝上探花般，携了素拟的手，教她挥舞赤练。

红纱舞动，流风回雪般飘逸，梦鬼在开始时，对这个看起来明显是装饰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好看有余实用不足的三尺红纱存有轻视之心，可是，在素虹缠了它几次，让它的力量缓缓流失变弱后，终于狼狈的扑入苦海中，化作烟气，散逸飘入水中循去。随了它的离去，红纱似有灵性般的折回来，重新覆在了何素拟的身上。

重邪望了眼尚在长生君怀中、还没有清醒过来的素拟，弯腰，躬了身，向素拟拜谒。随了他的动作，重邪身后众阴司稽首跪拜。

“恭迎斩灵君归位！”重邪拜。

“恭迎斩灵君归位！”长生道的阴司恭呼。

整个冥界的所有阴司，都朝了她的方向叩拜。

“重邪，看来我竟是高估了你的。”长生君叹气，又道：“我原以为你把人可以安全的给我带回来，可没想到竟让一只梦鬼钻了空子。”长生君说着，语中带了无奈来。“我却也高估了她。”

那笼罩了冥界的威严，只是素虹上残存的上届斩灵君的执念。这些，寻常阴司感受不到，长生君却能感受得到。

“我原以为能让我的长生桥主动降临人间恭迎她回来，再不济，她也该比得上上届斩灵君的十之一二，可没想到，她竟这般弱。”

弱得他都不忍直视了。

倘若是千年前的那位君王看见她的继任者——如今的新任斩灵君何素拟，她也该有些许无奈吧——以上届斩灵君那骄傲的性子。

重邪闻言，亦不禁苦笑。当年的那位女君是何等的天纵绝艳，只三尺素虹便可裁决三界，倘若素拟承了那位女君的一二分力量，在这冥界——如今的冥界，也当纵横睥睨，可偏生，这位新任斩灵君弱得连梦鬼都可欺上一欺。

仿佛在映证重邪所感所念般，素拟身上的威压徐徐敛起，只敛得如一位寻常阴司一般后，所有锋芒皆静伏于身。如今她锋芒敛尽，素拟身上的的气息虽比她刚来时强上几分，可实在不像一桥的君主。

——但即使强如长生君与重邪，也不能否认，得长生桥亲迎，并召出素虹护身的何素拟是天选的君王、是斩灵道的君主、二十四桥六位上尊之一。

她凌驾于除长生君之外的、现存的十八位君王之上，这不可否认。

风波荡尽，何素拟悠悠醒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苦海，再往下望，是环在她腰上的一只自皙修长的手。何素拟微微抬头，发顶便撞上了长生君的下颏，由于素拟的身子往后倾了一倾，两人靠得更紧了一分，只这一分，却让何素拟在即使望不见长生君脸的情况下，也明白她的身后是个男子。

何素拟闭了闭眸，抬脚便对着长生君的脚踩了下去，并且蹂了几蹂才把脚给挪开，可是，长生君并未如她所料般的那样放开她，而是将环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勒得她有些疼。

重邪默默的捂脸，他觉得何素拟这小女子醒来后的动作出乎他意料了。

何素拟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呆众阴司，他们皆不约而同的想点赞。

惹人惹到长生君身上，姑娘，我们敬你是条汉子！

长生君将收紧的手臂松了一松，何素拟觉得呼吸开始顺畅起来。可是后续的事开始超出她的预料。

长生君的确放开了何素拟，不过，长生君放松手臂并非是他感觉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妥，或者说他感觉他将素拟勒得有些疼，素拟会有些不舒服，所以他良心有了发现，而是长生君在收回手时的同时他退了一步，走入了船舱中。

由于失了长生君手臂作支撑，原本便危危立于船舷边上的何素拟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便砸入了苦海之中，溅起巨大水花，长生君由于早早的退到了船舱中，水花倒没有溅到他身上。

重邪连同众阴司再次捂脸，似是不忍直视了。

得罪长生君这事吧，搁在他们身上，他们倒更愿意去坐一趟由重邪摆渡的、堪称“阴司杀手”的渡船。

“……”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水，何素拟出了水面却没法说话，只能怒视着长生君。

长生君居高临下，斜睨着何素拟，看她憋红了眼，就跟急眼了的兔子一般。许是觉着何素拟的表情取悦了他，长生君向来以面无表情为标配表情的脸上竟勾出了一抹笑。“我还以为你不愿呆在本君怀中，是看见苦海水那般清澈喜人，是想下去游一游呢。”长生君惊讶脸。“难道是本君错会姑娘的意思了吗？”

何素拟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她利落的爬上船，站在船舷上，望着因站在船舱中比她略低了一个头的长生君，学着他的姿态，学着他的表情，学着他的语气，贱贱开口：“我原以为你可以理解的，却没想到你的脑子不好。哎，我说你们冥界也真是的，像你这种脑子残了的都不用治么。”素拟转头望了眼四周跪伏着的阴司，只能看得见他们的一个头顶。何素拟虽对众人这个举动惊诧不已，可极明智的并没有说什么。这一众阴司中，只有重邪是何素拟相对来说熟悉的，于是，何素拟转头对着重邪说道：“你们这么放心的将这种病人给放出来，也不怕他咬到别人么，听说最近狂犬疫苗什么的挺贵的”她又说：“哎，话说，你们冥界有狂犬疫苗么？”

重邪强忍了笑意回道：“没有。”

何素拟又说：“哎，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既然没有狂犬疫苗，就更不该随便放他这样的出来了。”

闻言，重邪再次默默转头并捂脸，可眼中却含了笑。

他觉得，自今天起，这冥界应该不会太清冷了。

出乎众阴司意料的，对何素拟的冒犯，长生君并未计较，他只是挑了挑眉，转身而去。可是，重邪与一直偷偷打量着长生君的众阴司皆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