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班的气氛，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总漾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进入高二，少女的身形如同抽条的柳枝，悄然舒展，绽放出青春独有的、饱满又青涩的弧度。宽松的校服也难掩其下日渐玲珑的曲线，行走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却不自知的吸引力。

这种变化，自然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

于豪桐就是其中一个。他坐在柏静斜后方的位置，是个家境不错、在文科班还算活跃的男生，人却长得奇丑，极大的脑袋状若畸形儿，油腻的脸上常常露出猥琐的笑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柏静总能感觉到一道黏腻的、如同湿滑苔藓般的目光，缠绕在她背后。不是周翊那种沉默专注、带着温度（虽然她从不肯承认）的注视，而是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打量。像是用眼神在丈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尺寸和价值。

她猛地回头时，总能捕捉到于豪桐仓皇移开视线的瞬间，但他嘴角那抹未来得及收起的、带着玩味和贪婪的笑意，却让柏静胃里一阵翻涌。那目光的落点，总是精准地停在她的胸口、腰肢、或腿部曲线，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男性欲望。

柏静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那目光的含义。一种混合着恶心、愤怒和被冒犯的情绪，像毒藤般缠上心头。她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结冰，冷冷地剜过去，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

于豪桐却像是读不懂她的拒绝，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反而将这种冷眼视为一种“特殊关注”的鼓励。

低劣的追求攻势开始了。

他开始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对柏静的“欣赏”和“仰慕”，导致班里人经常带着暧昧和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柏静，一些好事的女生还会来追问：“柏静你喜不喜欢于豪桐？”于是那段时间于豪桐在课堂上哗众取宠引人发笑时，或是被老师责骂时，柏静也会莫名其妙地被连带着被他的兄弟调侃和调笑。

于豪桐甚至开始在男生堆里，用一种故作熟稔又带着炫耀的口吻，散布一些模糊的、关于柏静和他“关系不一般”的言论。这些话几经辗转，难免有些碎片飘到柏静耳朵里。

“他算个什么东西？”柏静对黎海妍冷笑，眼底是全然的厌恶和不屑，“看一眼都嫌脏。”

黎海妍也气得不行：“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静静你别理他，下次他再敢胡说，我帮你骂他！”

柏静的处理方式直接而高效。她不再给对方任何可能产生误会的眼神接触，所有的无视都升级为彻底的冰封。对于豪桐的一切示好和言语，她都采取绝对零度的态度，仿佛他这个人连同他周围的空气都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但尽管这样，于豪桐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和意淫，却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像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窸窣作响，等待着下一次窥探的机会。

柏静只觉得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她讨厌这种被当成猎物打量、被低劣欲望觊觎的感觉。这让她觉得自己被物化，被拉低到了和她眼中那些无聊追求者同一水平线的泥潭里。她周身的气压都因此低了好几天，连带着对周围所有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包括总是来文一班找她的周翊。

她并不知道，在于豪桐第一次用那种黏腻目光打量她时，另一双眼睛，在文一教室的后门，就已经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冰冷地锁定了那个令人作呕的身影。

周翊的观察力，远比柏静想象的更为敏锐。他几乎在于豪桐第一次将那种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向柏静的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令人极度不适的能量场。那不是欣赏，是亵渎。

一股冰冷暴戾的怒意，如同毒液般瞬间注入周翊的血管。他握着笔的手指猛然收紧，手背上青筋隐现。那双深黑的眼眸里，瞬间结满了万年寒冰，锐利得像是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将那窥视柏静的眼睛刺穿。

周翊一直压抑着心底的怒火，他更频繁地去找柏静，试图挡住那道黏腻而下流的目光。他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文一班附近。课间，他会“恰好”来找柏静讨论题目，或者“顺便”给柏静送来她落在教室的参考书，连黎海妍都注意到了他的殷勤，调侃他改当柏大小姐的跟班。他的出现总是悄无声息，却像一道冰冷的屏障，精准地隔开于豪桐的视线。

于豪桐课间抬起眼来打量柏静时，便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站在柏静身边的男生肩背挺拔，穿着最简单的校服，却自带一股冷冽的、不容忽视的气场，正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秽物的冰冷和厌弃，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怒意。

于豪桐一僵，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对方冰冷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他内心一切的龌龊想法，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于是周翊在的时候，他不再敢把视线移到柏静的身上，也不再敢在班里大肆吹嘘他对柏静的“喜欢”。

就在周翊以为他老实了时，另一件事情发生了。